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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文学  · 公众号  · 文学  · 2018-07-05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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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挑华丽的房间内,在宫殿似的堂屋里,冷硬的光滑路面倒影幢幢;阳光照着波动海水,扶摇而上穿过敞开的窗户,拂弄着瑰丽穹顶上彩绘的“物体”——紫色、褐色、华丽且带着忧郁色调的圆形浮雕,缀着饰带的红金色徽章浮雕,无不古意盎然,周边或作蔓草纹,或作扇贝纹,或鎏金,置于或铸或雕的大凹龛中(成群的白色小天使在风中随意飞舞),正面小孔透出第二层光线,益增光韵流动。

上面这段是典型的“詹姆斯式”的文字,为威尼斯华丽宫殿下了一个好注解。

第三章:普鲁斯特留下“水印”

普鲁斯特是个病秧子,很少旅行,但他居然去过威尼斯,留下“水印”,可见威尼斯的魅力。圣马可广场上的弗洛里安咖啡馆1720年开业,快三百年了,几乎称得上欧洲最古老的咖啡馆。

初冬,我去威尼斯旅行,临走那天上午,特地去弗洛里安小坐,喝杯地道的Espresso。回来上网一查,到过弗洛里安的艺术家名单长长一串,其中包括作家普鲁斯特。1900年,二十九岁的普鲁斯特初游威尼斯,同行的有他的母亲,还有雷纳尔多·哈恩(钢琴家)。他曾说哈恩是“除了我母亲以外,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威尼斯之行,普鲁斯特就是和他最爱的两个人一起去的。

普鲁斯特此行两个目的:其一是为他的小说《追忆似水年华》第六部《失踪的阿尔贝蒂娜》搜集素材;另一则是他对约翰·拉斯金的朝圣之旅。普鲁斯特非常崇拜英国作家约翰·拉斯金,花了大量时间研读他的作品,并翻译了他的两本书《亚眠的圣经》和《芝麻与百合》。由于普鲁斯特的英文并不怎么高明,他依靠母亲及雷纳尔多·哈恩的表妹玛丽的帮助才完成翻译工作。拉斯金1900年1月20日去世,普鲁斯特选择在这一年的5月去威尼斯,当然也有追悼拉斯金的意思。他行囊里装着的书就是拉斯金的《威尼斯之石》。拉斯金是他精神意义上的威尼斯“向导”。

普鲁斯特后来在《失踪的阿尔贝蒂娜》里这样描写威尼斯:“我乘坐的刚朵拉(Gondola)沿着条条小运河行驶,仿佛有一位守护神的神秘之手引导着我在这座东方城市的弯曲水道上行进,随着轻舟往前行驶,这弯曲的水道仿佛为我在一个街区的中央开出一条小路,这街区被水道分割开来,用任意划出的细长水纹,把开设摩尔式小窗户的高大房屋向两边稍稍分开。如同神奇的向导手拿蜡烛为我照亮前行的水路,小运河总是使前面出现一道阳光,仿佛让阳光畅通无阻。”小说里的叙述者“我”经常独自搭乘“刚朵拉”在小河道里穿梭,在小街道里闲荡,期待一场风流艳遇。读者也跟随着唐璜一般的“叙述者”一起领略了威尼斯的风情——“这是一个情欲之城,一个女性之城”。

受拉斯金的影响和启发,普鲁斯特在此还看了“威尼斯画派”叙事体画家卡帕奇奥(又译卡尔帕乔, Vittore Carpaccio ,1465—1525)的系列画作,卡帕奇奥笔下的威尼斯充满东方风情,他证实了拉斯金的发现:画中人物都有一双好看的腿,而且衣冠楚楚——普鲁斯特小说里也不乏这样的男子。2015年看陈丹青的电视节目《局部》,有一期讲卡帕奇奥,他特别指出卡帕奇奥画中人物有一双好看的腿,尤其小腿上袜子的花纹和鞋子,非常精美。看到这里,我会心一笑,陈丹青的细致观察,呼应了拉斯金和普鲁斯特。

普鲁斯特关注的另一位画家是乔尔乔涅( Giorgione ,1477—1510),他是威尼斯画派的代表人物,几乎与提香齐名。对于乔尔乔涅,后人所知不多,能够断定出自他的真迹不过五幅,但凭着这几幅画,他在美术史上便可以牢牢占有一席之地。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第四部《索多姆和戈摩尔》第二卷第一章中提到普特布斯太太的一位贴身侍女,是一位金发女郎,“与乔尔乔涅画中美人像极了”。我特地去威尼斯学院美术馆,看了两幅乔尔乔涅。一幅《暴风雨》,里面的美女应该就是普鲁斯特小说里金发侍女的模样。另一幅《老妇人的画像》,也许就是美貌侍女的晚年,两幅画告诉我们时间的无情,所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按照美术评论家贡布里希的看法,《暴风雨》的内容至今还是一个谜,“故事大概是说一个未来英雄的母亲,带着孩子从城里被赶到荒野,被一位善良的年轻放牧人发现。这似乎就是乔尔乔涅想表现的内容”。绘画在乔尔乔涅那里,不仅仅是素描加色彩,他的画具有抒情风格,人物与风景有机结合,并巧妙地用色彩和光线统一了画面。作为威尼斯画派的一员大将,他除了钻研自家门派的画法,还向佛罗伦萨画派尤其是达·芬奇取经,他从达·芬奇那里得到的光影技法,令他的艺术更上层楼。遗憾的是,他三十三岁早逝,未能尽展其才。

去年,普鲁斯特手稿、私人物件拍卖,其中有一帧他 1900 年在威尼斯的泛黄照片,他坐在水边建筑的木板长廊上,背对镜头,头戴礼帽,脸侧向水面,露出标志性的小胡子。他曾经说过:“几乎所有吸引人的、有趣的、伤感的、奇特的、难以忘怀的东西聚集成了威尼斯。”威尼斯就像他的小说一样,是世界上最“意识流”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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