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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要说，整个社会对女性的想象力，都匮乏到令人失望。更令人失望的是，大家对这种“想象力”，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兴趣。比如，我们欣赏一位女性，欣赏她的样貌、出身、风格、职场表现等等，但我们不喜欢，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女性。一个女性，会超出你的预设、超出你的认知，超出你能理解的部分。这非常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我们对这种“无法理解部分”的评价，非常单一，非常不友好。很典型，很万能，可以用在一切女性走向“极端”，或者仅仅是露出尖牙利齿的情况。我想起一位朋友，辞了北京工作，去海边生活。她妈妈警醒她，“你年龄放在这了。”她回，“放着呗，还能放坏咋的。”一位同事家里也最近出了大事。她家里的长姐，一位典型的乖女人，毫无怨言收拾烂摊子的好妈妈，突然独自搬去了外地。给出的理由是，她爱不起来自己的孩子，她觉得一切都在违背她的本性。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广末凉子。14 岁出道即成国民偶像，被称为“ 20 世纪末最后的美少女”。直到今天大家剪短发，还会找出她的照片当模板。20 岁之前，她拿奖到手软，考入名校。20 岁之后，人们说她疯了，走偏了。她在发布会上忽然爆哭，完全没有起因；数次在摄影中迟到、爽约、讲电话；跟男友去俱乐部玩到天明；暴饮暴食，发胖；从名校退学，突然和一名普通模特结婚，是奉子成婚；离婚，跟第二个丈夫奉子再婚。她被评为“最讨厌女明星”的第五名。在当时，这是最著名的乖乖女的崩塌。为什么？她为什么说那样“不得体”的话，做那样“不得体”的事，她竟然那样过她的人生。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去认识这位一直在视野里，成长轨迹非常清晰的女孩，更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她。对，有时女性的寻找，也会超出她们自己目前的认知。有许多时刻，她也会问自己，“我这样做，是不是疯了？”比如日本女星广末凉子的未婚先孕，是故意的。“坦白讲，未婚先孕我是故意而为之，不然根本就没可能结婚。当时我认为只有用这样极端的手段，才能获取在娱乐圈中短暂的喘息机会。”比起给外界一个爽快的答案，“我在做我自己”，面对内心拷问，会更挣扎。比如韩国女星雪莉。《ELLE》杂志评价她的那些选择，完全推翻过往人生的选择，“激烈寻找自己真实的模样，每个瞬间都孤独度过。”（来自《人物》杂志）有几个关于女性选择的片段，一直储存在我脑海里，我理解不了，但也舍不得删除。随着我生命经验的增加，我在某些时刻，会调取出来，沉默地想一想。比如《小妇人》里的乔，那么渴望被爱的女孩，为什么要拒绝那个心动男孩的求婚？她有一段非常经典的台词，十分矛盾，十分挣扎，“我只是觉得，女人，她们有思想，她们有灵魂和心灵，她们有雄心，她们有天赋，也有美貌。我很讨厌人们说女人只适合去爱，我烦透了，但，我太孤独了。”她哭了。捂着脸哭了，她渴望，她要追逐的雄心。可她承认，她太孤独。另一个瞬间，是我去采访一位 40 岁不结婚的女性。我问她，为什么不结婚？她说，她也问过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不对？她说，她是不满足。不是对别人不满足，不是对生活不满足，而是，对自己不满足。不要小看这种“不满足”，也不要小看这种“不满足”带来的内心挣扎。当你把矛盾对准自己，你就会无法躲避痛苦。我们在挣扎。爽感、独立、懦弱、卑怯，这些简单的壳子，都无法解释一个女性的挣扎。我也是。当我身在其中，当我做了一些推翻之前人生大部分经验的决定，我也无法理解我自己。可你知道吗？我见过的，我经历的，那些女性释放内心活力的时刻，恰恰是在做这些无法理解，也无法被理解的决定时。比如，很多女性，往往是在离婚后，才真正体验到爱情。那种和婚姻解绑的、那种和明确目的解绑的、那种和真实感受连接的情感。你内心的触角，打开了。比如，那个自称自己人生“乱七八糟”的广末凉子，后来复出演戏了。她主演的电影《入殓师》，影片拿了奥斯卡。今年四月，她拍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广告片，41 岁的她遇到 16 岁的自己。
16 岁的她问：“不变的秘诀是什么？”
41 岁的她回答：“我想，应该是持续地改变吧！”
比如，最近很让我感到意外的一位女性，日本作家铃木凉美。她的人生轨迹，根本无法被简单解释。
出自高知家庭，念了日本名校，21 岁当AV女优；25 岁退出去东京大学读研究生，硕士论文研究的是，《动机谈动机—— AV 女优的工作与“自由意志”的建立过程》，被评为优秀毕业论文；后来她做记者，直到 AV 女优身份被揭露，对她争议很大。有不理解，还有诋毁。她辞职，书写自己，书写自己见到的女性如何被消费，书写母亲和女儿的关系。她是今年芥川文学奖五名候选人之一，这是日本最重要的文学奖之一。有一个细节，她在拍 AV 片现场，会带一本严肃小说阅读。她说，“即使没有皇冠，我也会写下我对夜城的所有爱。”（铃木凉美 ins：在我做记者前，我曾在这里做公关小姐。如今因为疫情，被影响很大。这个地方，对我意义重大。）她们很复杂。她们很难被解释。但她们，内心有着热烈的活力。女性从未停止过成长，可对我们的评价体系，有成长过吗？我要对所有正在激烈寻找自我的女性说，也许你现在也搞不清楚你要做什么选择？对不对？是为了寻求什么？那个最终的自我，到底长什么样子？并且，我还必须说，目前所有关于这些女性激烈寻找的评价，都是错的。无论是夸赞，“勇敢”，还是讽刺，“冒险”“极端”，都不准。我们做的，不是极端的选择、不是冒险的选择、不是勇敢的选择，是我们内心无法阻挡的选择。我想起歌手范晓萱的一句话。她拒绝了她的成名曲，那首红透了的“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健康歌》，拒绝了会更红的路，她唱摇滚。她的理由，“这就像一个人，心里明明有座火山，却要扮演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的好朋友小 S，在很多人眼里，是一个搞笑女。但也许你不知道，她给歌手蔡健雅写了首歌，《被驯服的象》。里面有两句歌词，很贴切我今天要说的话，如果你愿意被驯服，就能获得掌声。但被驯服，就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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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祷时刻：
“我的人生也有很多的不幸，
甚至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但是我相信，笑得越多的人，
越能体会到人的痛苦和悲伤。”
——广末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