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91
年
1
月
24
日,沙畹首次登上东岳之巅。
1907
年
6
月
17
日至
25
日,他又在俄国弟子阿列克谢耶夫(
V. M. Alexeev
,
1881—1951
)的陪同下再次对泰山进行考察。加之在华北其余地区调研时获得的材料,沙畹在《泰山》中使用的田野资料包括:
1.
泰山石刻的拓片;
2.
实地探访山间名胜景观后绘制的泰山全图;
3.
第二次登山沿途由随行的周师傅拍摄的照片;
4.
与泰山相关的物质文化,尤其是历史文物的保存状况,如第五章提及的某些石碑由于游客的涂改已经漫漶不清;
5.
从与居民的交谈中获知的文献或文化知识,如第二章提到的与登封知县林裕焘谈及阴与阳在山川文化中的含义。
再次,沙畹对资料的理解务求精准。《泰山》在方法论上的显著特点是对大量史料的翻译和阐释性注释。第三章到第五章译注了与泰山信仰直接相关的三种文献:《后汉书》《旧唐书》和《宋史》中有关封禅礼制的内容、不同时代的祭告文以及立于泰山之上的十一通石碑。阐释性注释的内容主要包括:
1.
某历史人物的生平信息;
2.
某历史事件的概貌及相关资料;
3.
某词汇或表达方式的出典;
4.
文献真伪及可信度的推定;
5.
对文献内容或形式的批判性阐释;
6.
与西文文献的比照;
7.
交叉注释指明同一文献如何被用在不同章节中。这些注释的目标很显然是保证沙畹的翻译臻于信达之境,同时建立文献网络,扩展阐释的可能性。诚如莫东寅所评价:沙畹的译注
“
不特为翻译之品,且兼有考据之功
”
。
总之,沙畹使用的形式多样的资料始终是互证互补的。这既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沙畹理解泰山信仰的准确度,又能允许作者以此为基础对宏观题旨提出富有洞见的观点。同样的方法论特色在附论《社》中也有所体现。作者搜索、考释、翻译和阐发了反映古代中国社神信仰方方面面的文献资料,并时常将历史记述与现实情况做对比,综合地分析根植于中国宗教思想中最原始的情感。我们或可将这种收放自如的研究方法命名为
“
多重证据法
”
。但是必须指出,文献始终在
“
多重证据
”
中占主导地位。这也是《泰山》以及沙畹的大多数研究呈现出
19
世纪语文学风格的主因。
学科分支的建立
受惠于沙畹的研究者不胜其数,我们只能挂一漏万地提及最具代表性的学者及其著作,分析他们在方法论层面上的反思与创造,以描述从《泰山》发展而来的庞大研究网络。
从
20
世纪初至今,东岳研究一直没有从西方汉学家的视野中消失。
20
世纪
20
年代以后的研究者致力于补充和发展沙畹的研究。有的学者尝试搜集未被《泰山》囊括的一手资料。沙畹的学生戴密微(
Paul Demiéville,1894—1979
)于
1921
年拓印并翻译了一通不见于《泰山》的石碑,讲述了
1900
年前后泰安县令如何为防止轻生者于
“
舍身崖
”
自杀而订立规制。慕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