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迟滞的时间，藏着老福州的休闲雅趣 | 暴走福州

『如果把城市比作无垠的大海，天台就像大海里漂浮的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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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一个神奇的地方。

传说中的卧底都喜欢在这里见面。

小情侣们哼着“在屋顶唱着你的歌”上演浪漫爱情故事。

而我，一个资深单身狗，既不是三年之后又三年的苦逼卧底，也没有人陪着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气喘吁吁地爬了十几座高楼的天台，只想看看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1」

城市农夫：在天台“采菊东篱下”

退休多年的林阿姨，住在杨桥东路附近的一栋旧楼顶层。

“每天上下爬楼梯累得不行，到了夏天屋子里就闷得呆不住，一定要开空调。”住在顶层有诸多不便，对她来说，最大的慰藉莫过于拥有天台这一块小小的空间。

每天傍晚吃过饭，她就爬上天台来活动筋骨，吹一吹风，看着远方，整个人的心境都开阔起来。只是日子久了，这样的生活也显得枯燥，也是从这个时候，她发掘了一项爱好——在天台种菜。

△林阿姨利用铁桶种菜

“差不多是在十年前吧，我看到别人在天台上用泡沫箱种菜，长得还挺好，就想自己也试一试，要是成了还能省点买菜钱。”

一开始她只是小打小闹，搬了几个花盆到楼顶，从工地挖来土，撒上买来的菜种，隔三差五地浇一次水，种子竟然也发芽了，没过多久家人就吃上了自己种的菜。

△种在花盆里的春菜

尝到甜头后，她更来了兴致，生菜、芥菜、韭菜、豆角、香菜、葱、番茄......市面上常见好养活的蔬菜种子都买了一些试种。

每天下班后她都要先到天台看一看地里的菜，出门也不忘叮嘱家人帮忙浇水。

△卷心菜

退休之后，空闲下来的林阿姨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到了菜园里。

天台上面积有限，为了不对墙体产生损害，不能直接在水泥板上铺土种植，她就利用起各种可用的道具。花盆、木箱、塑料桶、旁人丢弃的泡沫箱......她都收集起来，一半做了种菜的容器，一半用来承接雨水浇灌菜园。

△雨季过后桶内盛满雨水

一次家里装修，淘汰下来的浴缸要扔掉，她连忙拦下来，叫了人帮忙抬上天台，美滋滋地又种了十几颗生菜上去。

△浴缸里的生菜

养菜期间她也碰到过许多难题。天台种菜与传统的农田种植有很大不同。一般田地里一天浇一次水就够了，而屋顶的土少，气温高，无法像田地里的土一样保温保湿，需要一天勤浇几次水。

这些经验都是林阿姨种了几年菜才慢慢摸索出来的。

△金黄的油菜花

进入林阿姨的菜园，我就像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新奇。她却遗憾我来早了，这个时节根本没能展现出自家菜园的真正实力。

“现在地里还很凄凉，还没到好时候，你看这块地还空着。”她指给我看一块刚翻整过的土地。

“什么时候开始播种呢？”

“快了！清明前后，种瓜种豆。小学课本不是有这句话吗？”

清明一到，气温转暖，雨量增多，正是春耕春种的大好时节。

△刚翻整过的土地，清明前后就要播种

“六七月份的时候丝瓜就该开花了，到时候菜地里会更加热闹。”

菜地上空是林阿姨特地请人搭的丝瓜架。等到盛夏时节，露天的架顶就会被一片浓荫覆盖得严严实实，很适宜消暑纳凉。

我特别喜欢清初诗人王士祯为《聊斋志异》题的一首诗：“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遥想细雨如丝的时候，在这瓜棚下听雨赏花，应该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吧？

△绿荫浓密的丝瓜架，图源自网络

在林阿姨的菜园里，姹紫嫣红的花卉也是一大美景。

菜园的入口处摆着一盆清丽脱俗的杜鹃花。杜鹃多以红艳见称，这是我头一次看到白色的杜鹃。虽然个别花朵被日头晒蔫了，依旧是美得清新脱俗。

△白居易诗曰：“花中此物是西施，鞭蓉芍药皆嫫母”，评价杜鹃是花中的西施，花中的极品

相隔不远，是一丛红粉相宜的四季秋海棠，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叶子油亮，花瓣粉中带白，十分漂亮。

△怒放的四季秋海棠

菜园一角，白花黄蕊的蓬蔂开得正好，引来蜜蜂殷勤采蜜。这种小花经常生长在低山的路边或荒田草坡，结出的果子味道酸甜，很多汁，小时候我经常和小伙伴们采来吃。

△再过一两个月，这些蓬蔂的浆果就该熟了

时近傍晚，酢浆草的花瓣开始闭合。这也是一种十分好养的植物，小花繁多，烂漫可爱，从播种到开花只需要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星星点点的紫色酢浆草

林阿姨特别给我介绍了她种的一株月季，一年四季都在开花，色彩鲜艳，香味浓烈，她非常喜欢，每天闻着香气，心里高兴。

△被称为“花中皇后”的月季

菜圃里还种了蒲公英。蒲公英作为野菜也是可以吃的，晒干了泡水喝能够清热去火，不过林阿姨说她纯粹是种来观赏的。

△毛茸茸的的蒲公英

有两盆草莓被林阿姨细心用铁笼围起来，这是为了防止被鸟偷吃。草莓还在花期，翠绿的叶片中一朵洁白的小花亭亭而立，通体洁白无瑕，如同被雪染过一般，小小的一朵，淡雅清秀，惹人喜爱。

△用铁笼围起来的草莓花

△另外一盆已经结了两颗草莓，一颗青里透白，另一颗果子已经变红

除了草莓，我还在菜圃旁发现了一颗枇杷果树。

△生长在泡沫箱中的枇杷树

果树扎根在一颗泡沫箱里，叶大荫浓，看起来长势不错，树梢上橙黄的枇杷已经开始挂果。林阿姨说，早几个月的时候满树枇杷开花，好看极了。

为了这棵枇杷树，她费了许多的心力，浇水施肥自不必说，好不容易等枇杷开花结果了，一群飞鸟就来祸害果子。吃一堑长一智，第二年林阿姨就学会了要用网兜和塑料袋罩住果子。

△枇杷已经开始陆续挂果

林阿姨说，一开始她只是为了省钱才开始种菜，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这已经成了她一个难以割舍的爱好。

十年时间，这个五六十平方米大小的水泥天台俨然被她打造成了一座绿色桃源，园里杂花生树，高低相映，浑然不似在都市之中。

△一只在天台晒太阳的橘猫路过

年纪大了之后，很多人劝她不必再辛苦种菜，应该好好享受一下退休后的生活。

“有人喜欢退休后天天打麻将，有人喜欢跳广场舞，而我就是喜欢种菜，大家兴趣不同，目的是一样的。”林阿姨真心觉得种菜就是她娱乐自己最好的方式。

“每天看着菜苗长大其实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我闲着没事就喜欢上来视察一圈，一天可以看两三回。”

“如果有一天这里不让种菜怎么办？”

“不让种就不种呗！”她话锋一转：“那我就把这些菜都搬到阳台上种。”

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从来不能阻挡人对自然的向往。即使住在远离地面几十米的高空，也无碍她做一个“世外桃源”的美梦。

「2」

城市养鸽人：左右为难，甘之如饴

傍晚行走在道路上，忽然看到一群鸽子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上空盘旋。

童年的回忆里常有成群结队的鸽子在空中掠过，鸽子的扑羽声和清亮的鸽哨声在城市上空回响。这几年，除了公园以外，好像很少能在城市里见到大群鸽子的身影了。

△傍晚暗蓝的天空，鸽子在建筑上空盘旋

爬了五六个阳台，我终于找到一个愿意与我聊聊的鸽舍主人。

鸽舍主人李大爷今年六十多岁，已经在天台养了好几年鸽子。每天他都要这样上上下下爬楼梯照顾鸽群。

许多像他一样的城市养鸽人都会把鸽舍建在楼顶，这样做的目的，除了训练方便一些，也是为了尽量避免邻里之间之间的矛盾。

△阳台上的鸽舍

城市养鸽大不易，许多养鸽人都得辛苦周旋在邻居和物业之间，甚至是面临来自家庭内部的施压。让鸽子在阳台安家，也就成了他们无奈的选择。

为了减少养鸽的阻力，李大爷选择少养精养，他的鸽舍里只有七八只鸽子。早上和晚上，他都要打扫一遍鸽舍。

“养鸽不是一个干净的活。”他告诉我，许多养鸽人与邻居、物业之间的矛盾大多是由卫生问题引起的。鸽子的粪便倘若没有及时清理，下雨天就会随着排污管道流出去，引起楼下住户的不满。

△戴着脚环的信鸽，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小区养鸽，不可避免会有邻居反感，他只能尽力做到不扰邻。尽管如此，有时候还是免不了陷入尴尬的境地。

有时候楼下停的车辆落了鸟粪，人家都疑心与他的鸽子有关。有人在窗台发现了鸟类的羽毛，也会笑嘻嘻地来问他“你家鸽子掉毛啦？”他心里不是滋味，却还是端详一番，笑着回应对方：“这可不是鸽子的羽毛。”

“看到那群鸽子了没？都是附近一个鸽友养的。我的鸽舍和人家的真没法比。”每天瞧着别人家的鸽舍飞进飞出一大片鸽子，李大爷止不住地羡慕。

△作“V”字状飞翔的鸽群

“还是乡下好啊！一户一楼顶，多自在潇洒！”有一些鸽友会特意回农村去养鸽子，对此他十分心动，却也没有那个魄力。

△李大爷在阳台种的冬葵

每天早上和傍晚，只要不下雨，他都要把鸽子放出去飞一会儿，这也是一天中他最放松的时刻。

看到自家的鸽子自在地在天际间盘旋和翱翔，引来行人的驻足观望，他感到心里一阵畅快。

△傍晚放飞的鸽群

“很多人养鸽不是为了参加比赛赚钱，仅仅是因为喜欢。”李大爷说，每天与这群可爱的小生灵打交道，早就培养了深厚的感情。退休后，他没有多少说得上话的朋友，就愿意和鸽友们一起交流养鸽的趣事。

对于他来说，养鸽已然变成了内心感情的一种寄托。

白鸽飞过似水华丽的人间，这样的场景诗意且美好。

我衷心地希望在更规范养鸽的前提下，能让这些洁白可爱的和平使者在城市的上空自由地翱翔。

「3」

尾声

如果把城市比作无垠的大海，天台就像大海里漂浮的岛屿。天台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别样的视角俯察这座城市。

我站在高楼的顶端，远处的青山起伏连绵，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往下看，下班的人潮如蚁行色匆匆，柏油路上一辆辆轿车似甲虫一般爬行。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日益加快，急剧增加的人口，越来越大的环境和资源压力都在挤压着地上的空间，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转而到天台寻求一片一个属于自我的小天地。

我们对土地和自然始是终怀有一种天然和原始的朴素情怀，平整土地，种植蔬菜，与禽鸟走兽相伴，在与自然打交道的同时，焦虑的城市综合症似乎也能减轻，获得身心的解放。

暴走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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