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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项目至今让我印象深刻,因为过程实在太辛苦,现在回想起来,眼前还是会议室里各个产品线的同事拍桌子、互相不退让的争论画面:“我这部分真的不能再降了啊!”“网络这边也是!”每天晚上的会议室里气氛热烈,来自无线、网络、能源等十几号人围坐在一起,为了最合理的BOQ方案大家各种PK,然后通宵达旦地研究出最合理的方案。
亚太区的交付副总裁王旭东是项目PD。那段时间我在吸烟室里见到他的频率明显比以前多了,抽完一根烟,他用手大力地抹抹脸,回办公室继续研究BOQ方案。那段日子,白天大家研究铜的价格、铁的价格,测算国际市场大宗产品的价格能不能降下来,晚上通宵开会,各个产品线PK,得出方案后与客户谈,看看能不能在配置上再进行改动。
经过几轮的开会、决策、开会、决策的过程,我们最终拿出了一套BOQ方案,把这个项目给定了下来。其实对于这个项目,我们到底能赚多少或亏多少,大家心里根本没有底。但当时判断这个项目对于华为在印度市场的地位有着重要意义,我们决定还是要做。
项目是亏了,但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点。我们领悟到,财经应该从后端走向前端。因为很多项目我们是被动核算,在拿项目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到底赚不赚钱。因此我开始思考,要不要做概算。
意识到这些,我去找产品副总裁何博,和他讲了我的想法,何博当场表示同意。于是从印度开始,我们尝试第一次做项目的全成本“概算”。我带领着财经的队伍,开始进入一个新的工作状态。我们要针对以后的项目都进行概算,这样我们就必须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论”,包括如何建立成本的基线,如何算。在接下来大大小小的项目里,我们开始尝试用概算进行“成本计算”,就这样开始一步步摸索和实践。
几个项目之后,大家都对这个方法很是认可。在准备投标的时候,代表处会让财经的同事一起参加会议,让我们基于概算,联系定价中心去看成本到底可能是多少,然后再发给代表。
经过几次成功的实践,概算逐步在印度代表处例行化起来。
接着公司就开始讨论要不要把项目概算在全公司推广。有一次我回深圳,方惟一问我:“项目概算到底能不能做?应不应该由财经来做?”这一下把我问住了,我思考了几秒,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告诉他:“一定要推行,因为对公司肯定是有价值的!”
经过印度几个项目的磨练,我慢慢理解了如何做经营管理,如何走向业务流程的前端,从经营的角度看项目管理,让财务为项目盈利服务。后来在印度期间,我还去了CFO班当助教,把我在印度经营管理的案例都写入了教材里面。
(2011年9月离别印度时送行的“战友”们)
2011年9月,公司任命我担任南美南地区部CFO,当时巴西市场是我工作的重心。其实从1998年进入巴西市场之后,华为在当地发展业务13年,但利润方面从来没有“转正”。我还记得领导在临行前拍着我的肩膀说:“巴西一定要盈利啊!”
巴西国内市场复杂,最典型就是税制方面的规定,分为联邦、州、市三级税制,还有各种工业附加税等,在交易的履行层面限制非常多。这个国家还“以票控税”,电子化程度非常高:我们开的每一张发票都要上报税局的系统中去。
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华为一进入巴西市场之后,就开始“野蛮生长”。这是在没有一个完整的运营支撑能力情况下进行的大规模市场扩张,因此也产生了很大的错误成本。比如我们的运营能力很弱,如果客户需要10个站,我们的交付策略是发12个站的设备和物料等过去,打散后再去装,反正只要能满足交付的10个站使用就可以了,最后形成烂账存货,也造成我们票账无法相核对。巴西当年的仓库美其名曰“非常6+1”,在最后的仓库搬迁清理过程中,往国内运回了164个货柜,里面都是无法核对的各种设备物料,因为根本不知道是哪个项目、哪个合同里面的。
刚到巴西的日子,我的内心很焦灼。我理解巴西市场的艰难,花了整整两个月研究巴西为什么是这样子,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扭转这个局面。当时南美南地区部的管理团队多次进行务虚研讨,一直在寻找一把“钥匙”,实现盈利。在不断的摸索中终于找到了那一丝曙光,下定决心在端到端综合运营能力上形成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整个流程需要梳理打通,提高集成计划的能力,包括能不能跟客户需求和PO去对接;有没有能力去运营10万+的PO加上十几万的发票,保证准确、高效;能不能保证自己精细化的项目经营管理。
虽然此时我的身份是CFO,但职责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之前我更多聚焦在会计、经营管理到业务BP,到了巴西我发现需要“转身”。当时成立了巴西联合变革项目组,地区部总裁亲自主导变革,后来委托我担任组长,再后来我又担任南美南地区部流程质量运营管理委员会主任。法务、IT也向我汇报,我管理的事务已经不局限在财务方面,真切感受到财经角色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从一个“伙伴”,变为协助总裁做整个内部体系的管理,更像兼了一个COO/C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