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家都说我有帝王相,果真如此,到时我便册封你为皇后。
”
君无戏言,而陈蒨的确算得上是个君子,不仅如此,他日后真的登上了皇位,还成了南北朝难得的有为之君。他不曾食言,堂堂天子在朝廷上宣布要封一个男人为后。
可是,礼乐不容。
这当然遭到了群臣的反对,简直荒唐!他们是尊礼的好臣子,即便在战争年代,也绝不能容忍
“
男皇后
”
这样一个可笑的存在。他们也惧怕,怕子高抢走了他们的权势。
皇上无法。世人只道帝王好,却不懂
“
愿来世再不生帝王家
”
的心酸与苦楚。痴情的皇帝叹了口气,挥了挥袖子,只好作罢。
但子高手中的兵权却日益增多,他为右军将军,食邑三百户,却忠心耿耿,不曾有过反叛之心。他为君王四处征战,甚至单马冲入敌阵,伤了左颈,头上的发髻也被削掉一半。他们一个在庙堂,一个在沙场,他们是彼此的边疆,抵挡所有的流言与悲伤,外敌不侵。
这世上唯一能把他们分开的,也许就是生死了。
文帝病重,躺在床上,此时的君王又在想着什么呢?
他拒绝了其他所有人,掩上了皇宫的大门,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他和子高二人。但他们并不觉得孤单寂寞。他不再是图霸天下雄韬武略的陈文帝,他也不再是手握重权倾城倾世的韩右军。时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们彼此相依,不用顾忌太多,他教他纵马御敌之术,他为他穿衣端茶,日子好长。
他的日子不长了,回首这一生,半生戎马半生富贵,似乎已足够让人满足,死前还有知己相伴,他此生无憾。
公元
566
年,陈文帝病逝。享年四十六岁。
一个人的权势过大终归是会惹麻烦的,聪明如韩子高不会不明白这点,更何况他此前受尽帝王恩宠,不知惹多少人妒。因此,陈文帝死后不久,前任上虞县令陆昉和其军师便设计诬他谋反,送交廷尉。
今晚的月光很亮,从狱牢的铁窗投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多久没有这样了,好好欣赏这白月光。自从陈蒨病逝,要担心的事太多,要提防的人太多,即便有空,身边又少了那个人。徒增伤感的事他无力去做。
但今夜不同,他看着月光,竟然想到了从前的快乐时光。他突然想起年少的自己,那时陈蒨刚成为文帝,带他马车出游,却被人群围堵,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要一睹他的绝世容颜,结果他们竟寸步难行。他被万千少男少女日思夜想,有位公主竟然患上了相思病,至于咳血身亡。这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他现在确乎还只是个青年,他只有三十岁,人们说他不该那么年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