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像大理一样,同样被追逐的目的地还可能是另一个远离一线都市的小城。这些地方往往有一些共同的标签:阳光,自由,舒适,宜居,不像北京那样,压力和竞争已经溢到空气里和马路上。
这些地方,意味着一种大而彻底的“无目的”生活。如果你本来就在这样活着并且很愉快,那是很幸运的事。我想说的是,永久逃往这种生活,不会解决问题。
二
人害怕感到不安,感到焦虑和动荡。但是很少有人意识到,人之所以不安,之所以焦虑,是因为我们站在了正在从一个状态向另一个状态上升的过程里。这个过程对谁都不容易,所以有暂时不能达到的目标,有暂时无法摆脱的困扰。
但它起码证明了你的生活是动态的,活着的。
一个人填满人生的坑,补上人生的缺憾,并在这个过程中过完有力的生命,渐渐趋于安宁。也就是说,不安才让人感受到活着。因此,你日常感觉到那些不快,一方面让人想逃离,一方面却不可或缺。
逃离北京,去大理(这样的宁静的地方)居住,其实并不是解决了不安,而是杀死了不安发生的条件——被同时杀死的,是你上升的可能性,是你在生活里奋身一跃的可能性。
安宁不是什么都没有。那样的安宁只是一片虚无。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安宁,进入静止,没有压力也就意味着没有必须去做的事;没有欲望就意味着没有欲望被满足时的快乐。
你放弃不安的时候,也就放弃了这些东西。
三
还不止于此。
你可能很难意识到,你身处城市之中,并得到不安,这种感受能给你带来最大的安宁。那种感觉,像很多人结束了一次长途旅行终于回到家里,之前,你在家里会感到烦躁琐碎的生活,但旅行归来那一刻让人感到安心。
不安让人安宁,是以为不安意味着你的生活还在前进,一切都还没有死去,希望还没有被放弃。你为什么挣扎?因为你并没有被彻底打败。只有碰撞才会让人有不适感,但碰撞的结果很可能是改变。
《恐惧与颤栗》这本书里有句话叫“唯不安者得安宁”。里面讲了一个故事:上帝让亚伯拉罕杀了自己的儿子作为献祭。亚伯拉罕举刀时内心万分矛盾。
作者克尔凯郭尔说,人就是因为这种不安而变得伟大,因为这种矛盾,这种“不安”,正是这位父亲活着的证据。同样,在日常生活中,不安和痛苦意味着你还在反抗一些东西,追求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