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说起青木这人,是在箱根、热海开古玩店的,以外国游客为目标,生意做的不小。但他大字不识一个,没搞清楚状况就在别人的借条上盖了章,最后险些破产,不过这些日子总算有些好转。现在的妻子也是从井筒屋赎出的艺妓。两人育有三子,长女已芳龄二十。初成家时,因着井筒屋贞大娘(那时她的丈夫还在世,是井筒屋的老板)的热心,从锅碗瓢盆到生活用品都给他们备齐了,甚至连做饭都手把手教了。可日久人情薄,后来这对新婚夫妇便和那边疏远了。时至今日,贞大娘说起这事仍是满口轻蔑与厌恶。但这一两年生意不景气,最常出入的客人便是青木,贞大娘背地里虽对他有诸多不满,可表面上也还是做足了客套功夫。
青木是井筒屋的大财主,又是吉弥的相好,故而有些洋洋得意。但实际上,听刚到此地时我拜访过的那位住持说,青木过得也不宽裕。
在此无需将住持写入故事,但总而言之,我俩常有来往。他喝醉后是个十分有趣的和尚,几乎无所不谈。说起来,他还告诉我,吉弥因为皮肤黑,被当地人叫做“乌鸦艺妓”。听闻此言,当天回去后我便忠告吉弥,要认真洗脸。我觉得她黑是由于她疏于打扮。
“这个国府津,还没有哪个男人让我迷恋到要为他好好洗脸的呢。”她当时如是答道。
我还从住持那儿得知,他的一位熟人名叫田岛,是一家小银行的职员,也跟吉弥亲近了起来。我觉得这人不至于叫我担心,因此并没有把他放在眼中。吉弥说他想要同我见面,我觉得麻烦便回绝了。而且吉弥并不是会留在国府津的女人,又说回东京后要当演员,所以我跟住持说,还是劝田岛不要把钱花在无聊的地方,妄想娶她为妻为好。一面说着这番酸溜溜的话,一面又在伪造委托书,我当时的矛盾——事后回想起来——着实可畏,已几乎执念成盲。
对于照顾自己最多的青木,吉弥也十分看不上眼,毫不在乎地打算利用我的文书。第二天早上,吉弥拿着我伪造的信去找青木,想叫他办手续,好让自己干干净净地离开井筒屋,可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吃中饭的时候,吉弥上我这儿来了,一边服侍我用餐,一边开心地摆弄着胖手指上闪烁的宝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