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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房是我造》:至恶中的至美 | 入围影评

深焦DeepFocus  · 电影  · 5 年前

 【影评大赛初赛入围影评】

至恶中的至美

《此房是我造》

文│木头人

编│章三


评委点评:《此房是我造》的影评众多,多数讨论集中在宗教、伦理、视觉观感和影片叙事上。此篇影评开宗明义和电影一样采用章节叙事,影评分为三个章节去讨论,创新地从主角名字的“元意义”视角出发,表达出作者对Jack这个人物的理解;第二章节讨论用尸体建造的房屋与反基督者的关系;第三章用“至善中的至美”扣回全文主要观点,点出影片的最大意义在于对艺术的批判,毁灭的艺术,重生的艺术。整体行文流畅,读起来观点清晰,但分章节的文章弊端在于字数的限制,讨论的问题和方面不够彻底和逻辑完善。(淞可)



拉斯·冯·提尔用一部论文式的电影挑战了如今政治正确的底线。很能理解这部电影在戛纳首映之后所引起的两极化反响,因为这朵拉斯·冯·提尔创造的“恶之花”,实在是让人难以评断。


Part.1 JACK的源起


为主角起名为JACK,这本身就有着多重解读的空间(电影名字最初取自一首英国同名摇篮曲)。除了会让人联想到史上最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Jack the Ripper,还有另外一个我认为更为重要的指代,在第一个案件中表露无疑。Jack也意为“千斤顶”,那个修了又坏永远“举”不起车的千斤顶是个再巧妙不过的隐喻:Jack很可能是个性无能者。


因此就能解释他为何开始杀人,以及他讲述的四个案件中全为女性受害者的缘由。Jack的第一次杀人完全是冲动性的,而这个杀人的冲动来自嘴碎惹人烦的受害者的激言:“看你那怂样也没胆杀人”。于是,他举起那个坏的千斤顶杀死了她,就像不举的他终于实施了一次强暴一样。他由此获得快感,并开始了他长达20年的杀人历程。



在Jack讲述四个杀人案件之后,维吉尔说了一句非常尖刻的话:“为什么你总挑愚蠢的女人?因为你觉得自己比她们优越。”我觉得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因为性无能而因此自卑的Jack,需要通过杀死那些女人,来获得优越感。但显然Jack的自尊与自恋不会承认这一点,于是在随后20年的时间中,他将杀戮艺术化,甚至宗教化。


Part.2 House的建成


无神论者居多的中国观众估计很难想象这部电影对有基督教信仰的西方观众的冲击。事实上我觉得拉斯·冯·提尔在创作时还是有所顾及的,要不然,标题里的就不是House,而是Cathedral了。


从电影一开始Jack开始论述哥特式教堂的建筑时,其实拉斯·冯·提尔就已经流露了他的真意:Jack要建的不只是一座房子,更是一座教堂,一座宗教的圣殿,只不过这座圣殿的材料,是一具具的尸体。



先知、神迹、仪式、教义……拉斯·冯·提尔在这部电影里隐含了宗教诞生的全部要素。第1章交代了Jack的源起,那是先知的觉醒;第2章里的那场大雨,是神迹的出现;第3章的家庭狩猎,是献祭牺牲的仪式;第4章对爱的全面否定,代表着对旧价值观的摧毁;最后到第5章,教义终成。


Jack的教义中,很明显有着尼采哲学的影子。他痛斥一般道德,认为那是否定了人类内心的老虎而转而信奉羔羊的道德。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尼采所言的“主人道德”与“奴隶道德”。上一个如此歪曲尼采的人,是希特勒。


拉斯·冯·提尔因为在戛纳说出“理解并同情希特勒”的言论而引来强烈指责,因此这部电影可以看作他的一个反击。如果说用尸体建造圣殿、用腐化创造艺术还不够惊世骇俗的话,用屠杀制造偶像,则简直可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从希特勒到墨索里尼,从波尔布特到“那谁”,这些“偶像”的制造,全都伴随着灭绝人性的大屠杀。但依Jack所言,那只是制造偶像必须的材料,正如酿造葡萄酒必须的贵腐菌。如果你对宗教稍有了解,肯定也会知道葡萄酒在基督教中的意义:那代表着耶稣的血。


基督教信仰的是“道成肉身”,而认为物质超越精神,人死后才拥有价值的Jack,则是反其道而行地追求“肉身成道”。最后那尸体砌成的房子(圣殿),正是他得“道”的象征。Jack 20年来内心的困惑,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难怪维吉尔在电影中会说Jack是反基督者,拉斯·冯·提尔试图创造的,是一个影史最独一无二的反基督者啊!



Part.3 至恶中的至美


如果电影到house建成的一刻为止,《此房是我造》或许真就是一部为纳粹辩护的作品了。但拉斯·冯·提尔在尾声中,却拍了一个超现实版的《神曲》,让维吉尔带着Jack,踏上了前往地狱的不归路。


Jack在地狱里看到了另一边的天堂,奇怪的是那和他幼年最爱的场景如出一辙——那是收割生命的同时又歌颂生命的奇特景象——这让Jack第一次流露出属于正常人类的表情。但这是真正的天堂景色吗?我认为那是Jack想象的天堂,或是维吉尔想让他看见的天国幻象。最后那通往地狱最深处之地,维吉尔真的只想让Jack看一眼?或许他是明知Jack必然会选择自取灭亡,才故意为之。因为他知道,在看过那样的天堂之后,Jack一定会铤而走险。神之罚不至,人之器无能,最终惩恶的,却是罪人自身的孽,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维吉尔在这里有一句意味深长的台词,他指着那断桥说:“这里曾经有一座桥连接两边,但那是我之前时代的事情了。”维吉尔之前的时代是什么?这位历史上著名的诗人,生活在基督教即将对欧洲开始统治的时期,在他之前的时代,自然是曾经辉煌的古希腊罗马文明。在那时,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近乎同为一体,而基督教的到来,彻底分割了天堂和地狱。


我认为这才是拉斯·冯·提尔的最终诘问: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到底在哪里?至恶中是否能生出至美?毁灭是否能创造艺术?


艺术无疑是这部论文电影的重要论据。古尔德的弹奏片段数次出现(或许因为古尔德最爱的巴赫是虔诚的教徒,且巴赫作品中对位法的精妙运用就如完美的建筑一样是艺术与理性结合的极致表现),威廉·布莱克的画作充斥其中(同样是虔诚教徒,但其神秘主义倾向明显的画作中又深藏难以言喻的黑暗),最后渡冥河的一段还重现了德拉克洛瓦名作的场景。最荒唐可怖的是,Jack声称自己也在创造艺术,仿佛世上一切虐杀都是“艺术”。



维吉尔说Jack是一个施虐者,拉斯·冯·提尔何尝不是?他在虐待观众,更是在虐待一切主流价值观。电影里最迷人的概念,无疑是最亮的光到了负片里就变成了最深的黑暗,如果说Jack就是那张负片,而《此房是我造》则是一部用负片拍摄的“启示录”,是拉斯·冯·提尔意图从至恶中创造的至美。


对于这样的作品,轻易下任何价值判断都是愚蠢的,或者应该说对艺术下价值判断本来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拉斯·冯·提尔没有制造恶,他只是选择直视人性的黑暗,因为地狱一直在那。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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