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出于恶的原则
这些致命的策略是否存在?我甚至都感觉不到我已描述过它们,或是接近过它们,又或者,整个假说都无非梦一场——真实对于想象的宰制是如此巨大。关于客体,你所说的一切都从何而来?客体性是致命性的反面。客体是真实的,而真实受制于法律和时代。
故此,面对一个狂乱的世界,只有现实主义的最后通牒。这就是说,如果你想逃避世界的疯狂,那么同时你也会牺牲掉它所有的魅力。
随着其谵妄状态的扩张,世界只会加大押在牺牲上的赌注。被真实讹诈。今时今日,幻觉已不起作用;为了生存,我们有必要向着真实的零度逼近。
也许存在着一种并且是唯一一种致命的策略:理论。而毫无疑问,平庸理论与致命理论唯一的差别在于:在其中一种策略当中,主体依然相信其自身比客体更为狡猾。反之,在另一种策略当中,客体则被认为比主体更狡猾、更玩世不恭并且更具天分,它只是静静潜伏在那里。客体的变形、诡计和策略超出了主体的理解。客体,既非主体的倍增亦非其压抑,既非主体的幻觉亦非其妄想,既非主体的镜子亦非其映射,客体有其自身的策略并且掌握着游戏规则的钥匙,主体无法理解,不是因为客体过于神秘,而是因为客体无限的讽刺性。
客体性的讽刺正等着我们。该讽刺出于无视主体或主体的异化而来的客体的完成。在异化状态下,是主体的讽刺取得了胜利;主体对其周遭的盲目世界构成了无解的挑战。主体性讽刺,讽刺的主体性,是禁忌世界的本质、规训与欲望。主体的力量存在于主体对于完成的承诺当中,反之,客体的领域则是被完成之物的秩序,并且正因为如此,我们不可能从中逃逸出去。
我们混淆了宿命与压抑的复归(欲望是不可逃避的),然而致命性的秩序与压抑的秩序恰恰相反。不可逃避的不是欲望,而是客体的讽刺性在场,它的漠然及其漠然的关联,它对于象征秩序的挑战、诱惑以及反抗(因而也包括对于主体的无意识的在场,如果他有的话)。简言之,不可逃避的乃是恶的原则。
主体遵循我们的形而上学,后者始终试图提炼善与恶。然而客体对于恶是半透明的。这就是为什么客体表现出这等自愿的奴性——淘气地、恶魔般地,就像自然一样,对我们加诸的任何规条都欣然屈从,并且违背所有的律令。当我谈论客体及其深刻的阳奉阴违的时候,我谈论的是我们所有人以及我们的政治和社会秩序。整个自愿奴性的问题都应该在这种光线下被重新审视,不是为了解决它,而是为了刺探出谜语:服从,事实上是一种平庸策略,它不需要被解释,因为它(以及所有的服从)暗暗包括了一种对于象征秩序的致命的反抗。
这就是恶的原则何以存在,并不是作为某种神秘的进程和超越,而是作为象征秩序的藏身之处——作为对象征秩序的偷窃、强奸、收赃及讽刺性的贪污。这就是客体何以对恶的原则透明。不像主体,客体是象征秩序的不良导体,却是宿命的良导体——即,对于纯粹的客体性而言,它是至高无上的和不可救药的、内在的和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