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内心自由之鸦
说来有趣,日本当代摄影大师中,有好几位都对动物情有独钟,深濑昌久的鸦,森山大道的狗,荒木经惟的猫,年代稍晚一些的山本昌男的雀几乎同样为摄影爱好者所知。鸦、犬、猫、雀,都可以说是摄影家个人性情和摄影理念的化身。但与森山、荒木、山本“偶尔为之”的拍摄不同,深濑昌久对鸦倾注了全部的精力和情感。鸦如我,我是鸦。就像深濑昌久后来说的,「
那些乌鸦,它们本身已不是重点,我自身已是其中一只。
」
深濑昌久的鸦,时而张狂,时而寂静,时而是雪地上一只死去的鸦,时而是漫天狂舞激荡人心的一群,完全是一种灵魂自由的写照。但在拍摄之初,这种“追”却是“逃”,深濑昌久因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失败而郁郁寡欢,四处游荡,内心无所寄托,因此才踏上开往故乡北海道的列车,偶然之中拍摄到了鸦,便于之洽合。
无疑,翻飞在白天和暗夜的鸦,是深濑昌久偶然之中发现的“我”。这是一群游荡闪耀的精灵,它们让深濑昌久可以率性地表达自由的内心。在最初的展览中,《鸦》系列在日本国内外广受好评,因此深濑昌久持续拍摄了更多的鸦,长达六年之久。深濑昌久说:“它们群居,他们在黄昏栖息,然后又在黎明消散。要拍摄群鸦,必须在静夜,在黄昏与黎明之间。如此之暗的时间里,测光表搞不准。我一度怀疑能否拍出这极暗之夜中的乌鸦。作为实验,我于子夜时分在公园拍摄了一次。究竟能拍出什么,我心里完全没有底。我被震住了:这些鸟在空中飞翔,翅膀闪着光,栖在树上的鸟,眼睛亦发着光,简直令人目眩......”
拣尽寒枝不肯栖
唯有源于自由真实的生活,才能拍出洗礼灵魂的杰作。深濑昌久正是深谙此道的摄影家。深濑昌久几乎是和荒木经惟一样重要的“私摄影”的代表性摄影大师。荒木经惟曾拍摄出版过和妻子阳子蜜月旅行的摄影集《感伤之旅》,而深濑昌久也拍摄了关于妻子洋子的摄影集《洋子》以及洋子裸体出镜的《家族》。荒木的妻子早逝后荒木拍花拍天空,寄托思念之情,而离婚后的深濑昌久井内心的情感全部投射到鸦身上。
命运捉弄,就像中平卓玛酒精中毒后失忆很多年无法拍摄一样,1992年深濑昌久也在喝醉之后摔伤,丧失语言和记忆,从此无法拍摄,于2012年病逝。但他桀骜孤高,深沉幽远的《鸦》,永远的留给了世人。荒木经惟曾说:「
深濑的鸟,就是深濑自己的化身。他教会了我,摄影也是一种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