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中原文化研究
《中原文化研究》创刊于2013年,是由河南省社会科学院主管主办的文化研究学术期刊(双月刊)。本刊秉持科学理性、兼容并包的文化精神,深入挖掘整理中原文化资源,传承和弘扬中华文化,努力打造国内文化研究的高端学术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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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化研究 | 张再林:论宋代文人的结盟风气及文学史意义——《中原文化研究》2017年第5期

中原文化研究  · 公众号  ·  · 2017-11-16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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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盟员的维度。盟主的作用是指示和领导文学发展方向,盟员则起到呼应潮流、壮大声势、推波助澜的作用。宋代的文人集团都有各自相对固定的盟员。如梅尧臣、曾巩、刘敞以及三苏父子等人是“欧门”的核心盟员,著名的“苏门四学士”实际上就是“苏门”的核心盟员。而对于盟主与盟员之间的关系,王兆鹏先生曾有深入揭示:“宋代文士之所以热心结成‘宗盟’,文坛宗师代代相传,从欧阳修到苏轼,从苏轼到黄庭坚,从黄庭坚到江西诗派的其他成员,盟主当仁不让,时时以领袖宗师自居,而成员则心甘情愿地拜倒臣服在盟主宗师的门下,都是因为各有各的考量和需求。成员需要宗师的印可奖掖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和社会认同度,宗师则需要更多的门下士来壮大本门派的实力,在最大限度上去推行实现自己的文学主张乃至政治主张,推动文学向着预期的目标和方向发展。”[12]118

再次,盟事的维度。所谓“盟事”,是指文人所举行的各种结盟活动,如集会结社、拜谒印可、唱和酬答等等。并且,这些结盟活动在一定时期内进行得比较频繁,而参加这些活动的成员(尤其是核心成员)也相对比较固定。如北宋中期以欧阳修为中心的一系列集会活动,尹洙、梅尧臣、刘敞、韩维等人是其中的常客。南宋孝宗朝以杨万里为中心的临安诗人群举行的一系列活动中,均可见陆游、张镃、尤袤等人活跃的身影。光宗朝以汪大猷为中心的四明文人群体举行的几次重要活动中,参加成员也基本不变。

南宋的文人结盟多以诗社、词社和各种怡老型会社等方式进行,并且也越来越规范化,以至后人有“南宋有无谓之词以应社”之说。特别是遗民词人群体的结社,如以吴渭、谢翱等人为中心所结的“月泉吟社”,由盟主定诗题、明确时间及相关要求,如《送诗赏小札》载:“月泉社吴清翁盟诗。预示丙戌(1286年)小春望日,以《春日田园杂兴》为题,至丁亥(1287年)正月望日收卷,月终结局……三月三日揭榜。”[13]评诗时实行“糊名”制,获奖者有相应的奖励。这样组织有序的活动已不仅仅是一般文人的风雅会集,而已带有模拟科举考试的意味了。

最后,盟情的维度。所谓“盟情”,主要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其一是指结盟成员具有大致相同或相近的政治倾向、审美情趣和文学理念。如南宋孝宗朝以杨万里为盟主的临安诗人群,其成员均遵奉理学。而以杨缵为盟主的临安“吟社”词人群体,都遵循“协律”的创作标准,以是否“协律”来作为评判词作优劣的首要标准。如周密曾作《塞垣春》词,杨缵为其“翻谱数字,短箫按之,音极谐婉”,遂易名为《采绿吟》[11]4137。而其另一位盟员张枢更是为了“协律”而不惜改变词意:

(张枢)曾赋《瑞鹤仙》一词:“……西湖上、多少歌吹。粉蝶儿、扑定花心不去,闲了寻香两翅。那知人一点新愁,寸心万里。”此词按之歌谱,声字皆协。惟“扑”字稍不协,遂改为“守”字,乃协。始知雅词协音,虽一字亦不放过,信乎协音之不易也。又作《惜花春·起早》云:“琐窗深。”“深”字音不协,改为“幽”字,又不协,再改为“明”字,歌之始协。[14]256

“扑”字是入声,属角,不协律;换成属徵的上声字“守”,乃协。“深”字属清音、齿音,恐其与乐不协,故而改成“幽”字;“幽”字虽属浊音,然而是舌音,又不协;最终改成既属浊音、且是唇音的“明”字,歌之始协。不过,律虽然“协”了,但词意却“反”了(“幽”与“明”的意思恰好相反)。为了协音律而不惜改变词意,体现了临安词人群对协律的高度重视和严格遵循。

盟情的第二个含义是指结盟成员之间具有比较深厚的友谊和感情,彼此之间互相照顾、互相提携,相处和谐融洽,“居则握手共席,道欢欣,既别则问疾病起居”[15]卷六六,252。特别是南宋遗民文人群体,“于残山剩水间,往往握手歔欷,低回不忍去,缘情托物,发为声歌”[16]卷八,大家共同倾诉家国之痛,彼此成了相互的精神慰藉。

综上所述,文人结盟是一个包含了盟主、盟员、盟事、盟情等多重维度在内的综合性、宏观性概念,是文人集会结社、交游唱和等聚合性群体活动的总称。结盟是宏观的考察,而集会结社是结盟常见的组织和表现形式,是中观的考察,交游唱和则是更为具体的结盟活动,是微观的考察。可见,文人结盟的内涵是复杂深刻而又极其丰富的,单从任何一个维度去考察和研究文人结盟都是片面的和不完整的。


二、宋代文人结盟的特点


北宋晁说之曾对当时的文人结盟情况作过一番总结,他说:“本朝来王元之(禹偁)之后晏公(殊),晏公之后欧阳公(修),欧阳公之后东坡(苏轼),皆为一时之龙门。而门下洒扫应对之士,其后为公卿将相者,类不可数也。”[1]卷二八〇三,51-52此言虽不很全面,但实已涉及宋代文人结盟系列性、自觉性的特点。而在当代学界,首先对这一问题进行深入探讨的,应是中国宋代文学研究会首任会长王水照先生。王先生在《北宋的文学结盟与尚“统”的社会思潮》一文中,以钱惟演洛阳幕府僚佐集团、欧阳修汴京礼部举子集团以及苏轼汴京学士集团为例,指出北宋的文人结盟具有系列性、文学性、自觉性等三个方面的特点[4]105-130。而笔者在考察了整个宋代文人结盟的情况之后认为,除此三点之外,宋代的文人结盟还具有开放性和平等性这两个方面的特点。以下即对这两点作进一步的申说。

先说其开放性。宋代文人结盟成员的流动性很强,其交往多不限于在本群体内部,一人属于多个结盟群体的现象普遍存在,表现出明显的开放性特点。

宋初诗人张咏,与当时先后主盟诗坛的王禹偁以及杨亿都有密切交往。早在太平兴国二年(977年),张咏便与王禹偁在濮水定交,当时王禹偁还未登第。至道三年(997年),张咏之女与王禹偁长子嘉祐结婚,王禹偁有诗赠张咏:“先皇忧蜀辍枢臣,独冒兵戈出剑门。万里辞家堪下泪,四年归阙似还魂。弟兄齿序元投分,儿女情亲又结婚。且喜相逢开口笑,甘陈功业不须论。”[3]774二人本就情同兄弟,后又成为儿女亲家,关系之亲密自不待言。同时,张咏又经常与杨亿进行诗文酬答。真宗大中祥符年间,杨亿在汝州任,张咏时知陈州,杨亿两次致书张咏,向其倾诉心中愤郁。张咏回以《答杨内翰书》《答汝州杨大监书》,对其进行劝慰宽解。杨亿所编的《西昆酬唱集》中收录有张咏的诗歌三首。可见,张咏既属于王禹偁主盟的“白体”诗人群,同时也属于杨亿主盟的“西昆”诗人群。不仅如此,张咏还曾与道士张白等人结成吟社,积极开展结盟活动[3]538。

晁迥的情况与张咏颇为相似。晁迥与王禹偁早在参加科举考试之前即已结识定交。至道三年春,王禹偁在知扬州任所赋诗回忆他与晁迥结交时的情形云:“当年布素定交情,恨不同为出谷莺。”[3]763又在给晁迥的信中云:“某始识足下时,年未冠,身未婚;逮今四十有四,娶妻生子,长子复纳妇矣。足下策名十八载,官未出奉常丞,青衫白发,司关市之税。”[1]卷一五〇,398对这位老友怀才不遇、屈居下僚而深感不平。受王禹偁的影响,晁迥在诗歌创作上也模仿白居易,他现存的77首诗(含残句)中,直接标明“拟白乐天”的,就有15首之多。不过,晁迥虽是“白体”诗人群的重要成员,但同时他与杨亿也有密切交往,并参与了西昆唱和,《西昆酬唱集》中收录有晁迥的诗歌两首。

南宋后期,周密、李彭老等人先是加盟以杨缵为盟主的临安词人群,并成为其中的骨干成员。而在杨缵去世以后,周密等人又转移到湖州进行新的结盟活动,并形成了以周密为盟主的湖州词人群。

类似的情况非常多见。这种盘根错节的交往关系,充分体现出宋代文人结盟风气的开放性。而这也使得宋代文人的结盟关系呈现出错综复杂的网状结构,往往很难将某一结盟群体作截然的划分,有时只能为论述之方便,作一大概的区分。

次说其平等性。宋代以前的文人群体,其成员与领袖之间大都是一种政治上的依附关系。西汉初年,吴王刘濞、梁孝王刘武、淮南王刘安等藩王养士的目的,是为了罗致人才,壮大自己的政治力量,以与中央政权相抗衡。汉末建安年间,曹氏父子对以“七子”为代表的邺下文人集团的网罗,也是出于收买人心的需要。不久之后,“七子”中的孔融与曹操有矛盾冲突,曹操便无情地将其诛杀,并牵连孔融全家。西晋时期,在权臣贾谧门下聚集的潘岳、石崇、左思、陆机、陆云等“二十四友”,实际上是西晋王室内部政治斗争的产物,他们后来大多在“八王之乱”中被杀戮,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南朝时,以齐竟陵王萧子良为中心的文人集团、梁代分别以萧衍、萧统、萧纲为中心的文人集团,唐代太宗朝的宫廷诗人群、中宗朝的修文馆学士群,都是以皇帝王公为核心的文人集团,其政治上的依附性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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