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心理的女生联系了我几次,我突然没了兴趣,觉得她就是很烦。她也总是曲曲拐拐地想问我关于那本书的事,她已经把女生跳楼的事选作她的课题研究对象了。我觉得她真讨厌,我都在想象过不了几年她那成功而尖酸可恶的样子了。
所以我的恋爱没有了,工作也告一段落。书的事无形地压着我,我又无聊又焦躁,每天在学校瞎混,偶尔再去一下之前打听到的那些细枝末节的场所,一无所获,就觉得自己更像那些平静颓丧的侦探了。
在这样毫无进展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陌生的邮件。
这封邮件能解开我的大部分疑惑,但好像又不免隐藏了更多事情。我不知道。
在给你们看这封邮件之前,我想先说说另一件事情。这件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跟我的初恋有点关系。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在看到这封邮件时,那久远的、不值一提的事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袋里。
那是高一的时候(说来也不算久远)。我暗恋我同桌。她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可能就是我们每天相处得很愉快,时常笑在一起,所以我挺喜欢她的,她让我的学习生活显得很有意思,不孤单。
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我觉得她应该跟我有相同的感觉才是,除非女性和男性的大脑和心灵真的有很大的不同,不然我想不出来我们每天互帮互助快乐相处而她还会不喜欢我。
有一天晚自习,我同桌一改往常的认真安静。她在座位上东动西动,烦得我都没法好好写作业了。我问她在干嘛,她停下来满脸愁苦地说,她的涂改液找不到了。
我以为什么大事儿。
我立马把我的涂改液丢给她,让她随便用,她竟然无动于衷,又说了一遍她的涂改液找不到了,然后继续投入找寻之中。
整个教室都很安静,偶尔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所有同学都在做作业或者开小差,就我同桌一个人在乱动,在座位上翻找她的涂改液。
一开始我没管她,丢东西嘛,是会一时心急想找到的。可是她找东西没个尽头,像疯了一样。她把文具袋拉上又打开,打开又拉上,拉链的声音急速来来回回搅得我心烦。我的桌子被她堆了一摞她的书,摇摇欲坠,她把抽屉里的书全部翻出来,想这样清算出她的涂改液。
我让她别找了,就用我的就行。她不听。她做作业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把笔使劲转。突然一下想起了什么,她就又在书里、包里甚至地上翻一翻找一找。
我真的有点儿烦了,把表情调整得很生气,告诉她别找了,一个涂改液找了一晚上了。
我声音确实有点凶,我有点后悔,想想不至于。但是她也没生气,反倒显示出如梦初醒、有点可怜的样子。她小声地说,她的涂改液找不到了,怎么办。
她这副样子我更加有点后悔了,就放轻了语气,跟她说先用我的,下晚自习再去买一个,大不了我买一个新的给她。
她好像也知道自己一晚上乱翻显得有点过分,所以慢慢把所有东西收回原样,然后安静了下来。
可她依旧很不开心,心里牵挂着她的涂改液,嘴里会用很低的声音念叨她的涂改液,甚至是啜泣。
我就又有点烦了,她这个行为任谁都会觉得矫情。我问她这个涂改液是不是谁送的,是不是有特别珍贵的意义。
她说没有。然后她补充,这个涂改液她用了很久都用不完,她觉得很神奇,所以很珍视它。她说《葫芦娃》里有一个珍贵的酒碗,里面的酒永远也喝不完,正是因为那个酒碗是个奇异的东西。我不禁笑出了声。
“你的涂改液也是个奇异的宝贝?”
“可能吧。”她没有觉得好笑,而是忧心忡忡地回答我。
现在想想,她的意思,可能有点像“养玉”一类的事。但是一支涂改液真的至于吗。
我记得她低声胡言乱语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话。说她用了那么久的涂改液掉了,就会有厄运。
她让我认真地体会那种感觉:你曾经好好用过的那支涂改液,再也找不到了,不知道丢在这世界上哪个地方了。
我当时确实很难体会到她的痛苦。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同桌在世界上哪个地方。我在当时的第二天买了支新的涂改液给她,她没有很高兴,她心里应该还是想着她那支印有粉红猪和维尼熊的旧涂改液。从那之后我就渐渐不喜欢她了,她也越来越让我觉得神经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