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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几十年收藏几百年
这次“珍琴流芳”京胡遗存展共计五十四把琴,很多藏品从品相上看,无论是琴材的质地、形制的风格、包浆的润透、松香的沉淀,都映射出了岁月的沧桑,再加上名家制琴、用琴的人文故事,令人有一种直面京剧历史和文化的“悠远的现场感和画面感”,给人以难得一见、不可多得的感受。
其实楼庄东的京胡藏品多达一百多把,其中这种极富文化分量的遗存不胜枚举。说是难得一见、不可多得可谓是名副其实,有许多百年老琴、名家用琴缘于各种原因流落民间,有的甚至辗转于海内外几十年。即使如此,楼庄东仍是以少见的、锲而不舍的精神全身心投入,一旦有一丝线索,即可以数十年关注、追踪、联络而紧追不舍,直至如愿以偿。有不少京胡遗存的“原主人”都为楼庄东的精神所感动,在打了十几、二三十年的交道之后,成为了志趣相投的朋友,最后甚至将京胡遗存慷慨相赠。
通过几十年对京胡文化收藏、研究的坚守,楼庄东收获了一座百年京胡文化的宝库,而他自己也成为了一个在京胡历史、京胡艺术、京胡制艺乃至京剧文化等领域见多识广的研究者。在这次“珍琴流芳”的展品中,也有“梅兰对琴”等楼庄东设计、制作名家定做的现代京胡经典藏品呈现,可以体现楼庄东对京胡文化及制艺传承的深刻解读。
楼庄东的成功,对于当前民族、民间、民俗文化方面的诸多传统工艺行业不无启迪。在当下的社会职业评价中,许多传统民族文化的行当似乎有点“不被人待见”,诸如乐器、陶器、木器、铁器等制造行业,都有后继乏人之忧。其实细细想来,这些行业能够在从古至今的文化长河中,历经多少岁月的大浪淘沙还能顺流而下,足见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它们或许都有着比京胡乃至京剧更深厚的文化底蕴,如果能够认真解读历史,找准文化定位,能够在这些行业中坚持不懈,一定可以大有作为,进而成为真正懂行的专家,为后世的收藏打造时代经典。
如果说楼庄东是用几十年“收藏”了百年京胡文化,那么在华夏大地的传统文化当中,还有多少可以“收藏”的千年“非遗”,等待我们为子孙万代去守望一种文化的血脉?这无疑是件功德无量而又需要代代相传的文化大业。
留住岁月——有心者事竟成
人类社会最无可奈何面对的就是“任性”的岁月。在世世代代晨钟暮鼓当中无可阻挡、默默前行的岁月,一路创造着经典,又一路掩埋着辉煌。
所幸的是,毕竟还有岁月留痕可以为我们将流逝的岁月“定格”,一如编钟为我们留住了西周,长城为我们留住了秦代,日本正仓院建筑以及收藏其中的文物为我们留住了唐代一般。我们至少可以从这些留痕中,看见彼时的社会轮廓,闻到当年的人文气息。有缘于此,我们才会对祖先留下的地上地下的遗迹、遗存、文献等岁月留痕感念不已。
为了留住一份岁月,应该说每个朝代都少不了有心人的倾情奉献和牺牲,这样的“有心”既有国家层面,也有个人层面。比如日本京都大本山约四十五万平方米的妙心寺,充盈着六七百年的风雨,至今仍以“国家所有家族管理”的方式保存完好清雅如初,几乎可以让人直面日本南北朝时期的一种生活画卷。
面对楼庄东的京胡珍藏,我们也不禁想起了历时17年“抢救性”录制完成的300多部京剧“音配像”工程,基本涵盖了近现代京剧黄金时期大部分名家的代表作,“变通”地留住了那样一个上至帝王百官下至名士布衣无不追捧的国粹兴盛的岁月。而楼庄东的京胡遗存,同样以系统而厚重的历史和文化视角,映射再现了时间跨度更大的京剧繁荣时代,其以一己之力为国家的“音配像”工程奉献了至关重要、极有分量、点睛之笔一般的“补白”。
无论国家层面还是个人层面,要想留住岁月自然需要经济实力和坚韧恒心,但前提是要有“留住岁月”的理念,才会有心于发掘和抢救那些岁月留痕。楼庄东正因为有心于京胡遗存的收藏,才会留意、搜寻到众多的信息,藏得如此丰富的“百年岁月”。
许多珍宝就是在我们几乎无可抢救的时候,才想到发起“抢救工程”去急救,有的甚至在不经意间就消失了。从某种程度来说,难以留住的“岁月”往往不是岁月无情而是人“无心”。
留住的“岁月”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只要人们“有心”于岁月,岁月还你的自然就是“岁月无价”。
没有拍卖只有珍爱
有一份资料说,估计全国从事收藏活动的约有两亿多人。
收藏是什么?每个人心中会有不同的答案。有人觉得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有人觉得是一刻难得的宁静,有人觉得是品尝悬思竭想,有人觉得是体验亦悲亦喜,有人觉得是享受雅趣;有人觉得是丰富阅历……当然,商品社会自然也会有很多人觉得收藏就是投资。
楼庄东在漫长的收藏经历当中,当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感受。或是朝思暮想的期盼,或是津津乐道的回忆,或是静静品赏的惬意,或是交流雅集的探究。尤其是许多收藏往事成为了他镌刻心中的印记,成为了一种无法磨灭的情结。他忘不了当年在如愿考上专业京剧团之后,需要一把自备京胡,囊中羞涩、支撑全家的月薪只有10元的母亲,强咽苦涩借得18元交给楼庄东,让他买下了乐友出让的一把家传老琴,楼庄东一直清晰地记得母亲摊开的手中是皱巴巴的三张五元和三张一元。他忘不了车祸致残的父亲在自家票房神采飞扬地操琴,还常年教授他京胡演奏,传艺、传琴、传授他做人道理的场景;他忘不了与旅居海外的京胡收藏家章贤钫先生数十年的忘年之交,并得九旬老人在信任和期许之中,相赠清末民初“胡琴四大家”之陆彦庭、王云亭用琴承续收藏的深厚美意;他忘不了在上海大剧院观看“老弦遗韵”展览时,发现了梅兰芳叔父、清末“胡琴四大家”之首的梅雨田用琴,并在一路追踪后,得20世纪国乐大师柳尧章之子柳和埙先生的成全,觅得这件柳尧章的旧藏遗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