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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 | 天津“瓷房子”:一个收藏家的借贷罗生门

三联生活周刊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8-25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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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座房子应该说一开始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也就是最近,人们才知,它价值连城的背后是一桩暗中操作的民间借贷,光鲜亮丽的反面是同样的意味深长的资金窟窿。许多记者都来找张连志,出来的报道都无法为他证明“清白”,或者挽回命悬一线的拍卖,所以他经常躲在瓷房子的后楼里,对那几个员工感叹人心不古,也大叹现实世界中的交易跟古玩圈的差别。

虽然张连志很少曝光过自己的身世,但外界流传他生于仅几百米之外的意大利风情街,祖上是做盐业生意的买办阶级,舅老爷是吉林督军孟恩远,从小家里有不少古物。这些古物在“文革”时被毁,原本住独栋洋楼的张家后人也是飞鸟各投林,“老七”张连志从此与兄弟分家,成为72家房客之一,七八十年代时他并不与众不同。邻居记得他亲切而懂事,最早在感光片厂卷胶卷,80年代成了这座北方城埠难得的下海商人。

那时,他在街上支棚子卖布头,都是从广东、上海倒腾来的,当地人称“倒爷”,让他赚了第一桶金,1992年,他开了天津第一家活鲜餐馆“粤唯鲜”,那是借鉴了广东的生猛海鲜饭店而做的,在当时的天津可谓开风气之先。那时,餐馆门口放着个笼子,装着猴子、鹿等奇珍异兽,路人无不惊叹,而吃饭更是要排队等号,最兴旺时订位需早3个月。这家餐馆成了张连志的财富发动机,很快天津人发现,他在加拿大定居又有了房产,复又出现在天津已是一身毛衣夹克、洋毡帽的华侨做派。

张连志骨子里仍然是老派的天津闲散人,操着一口顺滑的津腔,有人说他是天津“老炮”,但这种对传统的痴迷是裹藏在动辄上万元的名牌西装里的。张连志曾对媒体表示,他六七岁时就跟着爷爷奶奶收藏古董,被蒙上眼睛摸瓷器的里胎外肉,猜对朝代就被赏点心吃,没有猜对就是“不开门”(指不入行)。他的侄子张帆从小耳濡目染,“文物鉴别的道道有些是祖传而不可奉告的,叫‘一眼白’,看一眼就知道值不值钱,价格合适了就成交”。那年头海河三岔口河底淤泥常提上来碎瓷,是历代随运河北运而来的贡品,停船检查时凡不合格的就不得进京,就地打碎沉河,张连志的父亲喜欢收集这些。

瓷房子里有不少家具是清朝的,或源自张连志祖上

90年代末,天津召开财长会议,粤唯鲜成了市政府指定的接待餐厅,为了制造点噱头,张连志将古瓷片贴了整整一面墙,从而引来外国太太们“china,china”的惊叹。张连志由此被启发,想要做一个与瓷有关的博物馆,瓷房子的前身就在2000年被相中了。那时的张连志长期定居加拿大,也曾看中一个古堡,房产价值仅三四十万元,但修葺协议上的强制性修复成本高达千万,这使张连志却步了,想着还不如回国搞。当时天津五大道上的洋楼虽是公产却均无文物身份,张连志找到这座砖木结构危楼时它是工商局的“三产”,闲置了十几年。

“说真的,当时拆掉也就拆掉了,从一楼踩一脚,天花板上会掉灰。”张连志这么说。这栋5层楼、通体黯淡的法式洋楼被重新加裹浇筑,张连志天马行空般的“创作”开始了,无底洞般的烧钱也发生了。没有图纸,时常是灵光一现,今天画这些,明天画那些,张为了讨好工人,给他们唱歌跳舞以激发积极性,但很多细节上他至今都觉做得死气不灵动。

2002年,房子正式过户,作价3000万元,几年后天津开始实施房产证和土地证二证合一,瓷房子面临千万的土地出让金缺口以及千万元的工程款。房子的人工成本之巨让他的粤唯鲜文化创意公司几乎失血,不办理二证合一就无法从银行抵押贷款,于是张连志开始和小额贷发生了交集。


神秘的“救星”


2012年,张连志已经在小贷圈里滚了3700万元债务,急着还钱。据张连志的助手黄晓燕回忆,那年他们认识了一个自称是农业银行后台的人,名叫单辉,时年30岁。同为天津人的单辉长得精悍乖巧,张口闭口叫着“张伯”,很是有礼。他称自己的父亲是建委的人,经常光顾粤唯鲜,和张连志有浅交。只是,当张每一次问他父亲是谁时,他都推脱说“以后再说,这不重要”。

单辉摆出的另一个身份是“天津鑫泽小贷公司的副总”,这家公司同年成立,是天津富士达自行车公司的老板辛建生主投的。但张连志不过问这些背景,从他和黄晓燕的多次讲述中可以听出,在小贷圈中,英雄不问出处,有钱就能私人间借贷,背后的公司有时只是应付监管的幌子。张连志的公司除了30来个馆员,只剩下三四个日常运营,他为了瓷房子而关了餐厅,从此遣散人员,公司架构不再完整。那天,他带着一个2009年刚毕业的财务林更,和小助手黄晓燕去见了单辉。

对张连志来说,古董圈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一笔头生意,比如看中一个什么了,让对方留着,然后凑钱来提。按照他的说法,长久以来浸润在这种交易方式里,这行不流行合同、协议、白条什么的,所以理所应当觉得借钱也是朋友间私下里口头约定,之后就凭个人信用了,反正老一辈人都不会赖账。据黄晓燕回忆,当时单辉一再对他这位知名收藏家兼市政协委员表示敬意,把一侧的她也感动了,“虽然我们找人家借钱,但人家不是颐指气使”。

房子中间的回马廊

没有合同,但他们顺利地约定了5000万元,只是在几天后去房管局做他项权抵押时,补签了合同。黄晓燕说:“单辉的意思始终是问银行贷款才是最正规的资金渠道,一直是在提醒我们。”相比之下鑫泽小贷的月息是两个点,年息就在24%,不是长久之计,而银行贷款的先决条件是二证合一。此时,已经停业并筹备做另一个博物馆的粤唯鲜也未办理二证合一,并负债累累,欠有银行1000多万,张连志的想法是,把土地连同房产一起盘活了就可再滚抵押贷款,借新补旧。单辉轻易说服他们再借5000万元。

这5000万元从此埋下荒诞的种子。黄晓燕记得,她去过鑫泽小贷的办公室,给一个叫崔洪生的总经理交了营业执照、信用担保和银行流水等各种证件,对方在单辉的描述里是个东北的富二代,也是鑫泽的金主,“非常有钱,你们不要张扬”。这次,听起来对银行业务了如指掌的单辉对张手下的林更提了个要求,去办一张某银行的大额卡。“他对我们说,把个人流水做得好看些,这样以后就容易贷了。”黄晓燕说。他建议,就用这张林更名下的个人卡来走账,不必走公司账户,否则银行手续更麻烦。

事实上,鑫泽的注册资金是5000万元,按照天津对小贷业的借款限额,对同一借款人贷款余额不得超过净资产的10%,这也是为何不能走公司账户的原因,而这种通过自然人转账,再出具委托划转证明的做法在小贷双方看来都是通行做法。进贵宾室前,单辉指导了林更这个毕业不久的新人一套开大额卡的说辞,其中包括“帮银行增加存款”,等卡开完后,被他连同硬卡、密码和U盾都拿了走。单的意思是,这张卡就交给他来保管,由他来“把流水做得漂亮”。

借和贷的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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