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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但只有他们才把这当真

中国新闻周刊  · 公众号  · 社会  · 2017-04-07 21:02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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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松堂关怀医院,人们努力把死亡看作一件从容的事。这里平均每天有5位病人去世,平均住院期限是29天。即便每天都经历生离死别,这里的工作人员依然无法做到置身事外。家属的悲痛往往能触动他们,家属在床前哭喊,他们在背后垂泪。

有一些老人会直白地表达恐惧,抓着医生的手说,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有关生死的话题在这里依然有其禁忌。围墙上“我们要活到120岁”的标语更像是无奈的鼓励。

当现实困难大到无法解决时,宗教的力量得以显示。李松堂介绍,目前住在医院的老人中,有三分之一信佛。对宗教的信仰让临终者接纳了命运,“走的时候很平和”。关怀中心意识到宗教之于临终者的意义,在院内供奉佛像,佛龛、法器随处可见。

看惯生生死死会让人更珍惜生命。李松堂年近六旬,却全年无休,“按秒来计算时间”,永远精力充沛。他曾想过,自己的葬礼一定要办成白喜事。

相比之下,现世的苦难比突然撒手人寰更令人恐惧。张宁医生从几年前开始买疾病保险,他见到太多一病回到解放前的例子。他曾接诊过一位他的北大学长,年轻有为,供职金融机构。大概26岁的年龄查出胃癌,胃部切了三分之二多。几年前最后一次见到他,癌症已转移到全身,把老家房子卖了,和父亲租住在医院附近。

当然,关于癌症的故事不止这一个。


“人死了是会变沉的”

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位于潘家园附近,它是全中国最好的癌症专科医院之一,也是无数癌症患者最后的希望。但 “最好”并不意味着“治愈”。

空气中弥漫的巨大悲怮伴随着沉默撞击在病床边每个人的心上。对于无可挽回的宿命,大家都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乳腺外科肿瘤病房的张琳四肢冰冷,两颊深陷,呼吸节奏正在一点点变慢。凌晨3点14分,张琳吸进最后一口气,用了近一分钟的时间将它吐了出来。

按照中国的死亡诊断标准,确认当事人呼吸及心跳停止后方可下达死亡通知单。而按其他一些国家的标准,当事人只要确诊脑死亡,即可确认为死亡;即便还保持呼吸甚至心跳,掐断维生设备也是合法的。

医生戴上听诊器贴在张琳的胸口,扭头告诉家属:“人已经走了。”没有人痛哭,在短暂的安静后,大家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护士利索地拔掉张琳身上的导尿管、留置针、呼吸机插管等维生设备,在原本针眼的位置贴上棉花堵住伤口的渗出液。

在殡仪馆的灵车来接之前,张琳的遗体需要被送往太平间停放一段时间。空出来的床位,后面还有20来位绝症患者等着,明早6点就会有下一位病人躺在这张床上。


灵车内固定棺材处


死者由特定的通道送往太平间。站着来的人和躺着走的人不经同一个地方,这是多数医院默认的规矩。医生填了一份死亡证明,这是他今天填写的第三份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有很多用处。它是遗体被允许运往殡仪馆的通行证;它可以送到派出所用来注销户口;它也可以被送到运营商那里注销手机号;它还能用来领取保金、存款或转移不动产等遗产。当这些工作做完,张琳作为社会人的存在痕迹才彻底消失。

进入太平间的遗体不会被停放太久。待到手续办妥,就可以致电殡仪馆,请灵车来把遗体带走了。

北京八宝山殡仪馆遗体接送队的司机李健,平均每天会出车两到三趟。为了不错过“吉时”,有时凌晨4点就要出门,如果碰上夜班,他会干脆住在殡仪馆的宿舍。

熬夜是小事,尴尬的是每次出车都会被行注目礼。灵车遇到红灯停下来,周围的车辆都会躲得远远的;如果旁边是辆公交车,李健还会看到一整车乘客非常有默契的集体看向自己。

开灵车的司机一般不爱被人拍肩膀。李健偶尔在开车时也会瞎琢磨,明明后面空无一(活)人,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双手拍下他呢?

大多数灵车都没有配备专门的抬尸人,如果逝者家属需要帮忙,身为司机的李健必须出手相助,这时候的他就是抬尸人。

“人死了是会变沉的。”做了十三年灵车司机的李健说。有时候,一个不过百斤的逝者躺在棺材里,四个男人都能抬得直喘粗气。俗语“死沉死沉的”就是这样来的。

除了体力活,李健偶尔还会给家属一些“入殓指导”。棺材里的东西讲究“铺金盖银”,物件摆放都有通行的规矩。

至于那些更复杂的工作,比如遗体整容,当然由专业的入殓师来完成。


对逝者尊重的方式


刘瑞安是八宝山鼎鼎大名的遗体整容大师,今年55岁,工作了37年,是位老资历。他的父母是八宝山最早的员工之一,算是子承父业。

说起工作,他最近印象深刻的是对几位武警战士遗体的修复,这些战士在一起大爆炸事故中牺牲。

人类的肉体面对大爆炸,几乎没有完整保存的可能。一位武警战士留下的遗体只占原来身体的3/7,四肢尽去,身首分离,甚至连躯干的皮肉都所剩无几。

这些剩余的遗体需要被带回去,举行一个庄严的告别仪式。刘瑞安赤手把遗体装在背包里,带着徒弟回到当地殡仪馆修复。刘瑞安不爱戴手套,这是他自己对逝者尊重的方式。

修复很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缺失的身体最后用塑料模特代替,组织被放在了模特腹腔内,头颅按照生前的照片用胶泥重塑。最后,家属很感动,握着刘瑞安的手许久都不松开,感激他为亡者还了一副肉身。

每次整容完,刘瑞安都会审视逝者的模样。如果逝者最后能呈现一种祥和、安稳的神情,那就是不枉一世的体面,也是对生者最好的告慰。


遗体化妆用品


“这个大千世界就是一个轮盘,到那终点该你下庄了你就得下庄。”

虽然已是老师傅了,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反应。一次,某边境城市发生重大车祸,死亡8人,现场惨不忍睹。刘瑞安还是沉得住气,连脑浆子都敢用手捧起来。处理完,他来到朋友的家庭旅店,老板端上来一盆香气扑鼻的炖羊羔肉。酒过三巡,微醺的刘瑞安叫来老板,询问羊肉的来历。“这只羊羔是被车撞死的,”对方说。

听完这句话瞬间,刘瑞安翻江倒海的恶心,一口气把吃下去的羊肉吐了个精光。

刘瑞安的徒弟不少,令外人好奇的还是其中的女生。为逝者沐浴、化妆的工作曾经不分性别,都交给男性整容师处理。但逝者毕竟不是物件,女性逝者交由男性整容师摆弄总显得有违伦常,这才开始出现了女性工作人员。

她们每个人每天需要面对10多具遗体。正常死亡的遗体最少需要20分钟去化妆和修容;如果遇到车祸、高坠等意外,时间可能还要再久一点。此外,值夜班也是必不可少的。

夜晚,她们需要看管八宝山存放了100具遗体的组合式冰柜和28间单体冷藏室,不仅每天都需要检查遗体状态,还要负责接应送过来的新遗体。

也有人想尝试这份工作,但终究过不了心理关。

遗体化妆师王壘有点儿不一样。从小就好像没有对“死亡”的本能恐惧,甚至还对遗体本身充满好奇。天生就适合干这行一样。

参加工作以后,见过很多非正常死亡的遗体。让王罍觉得最难处理的有两种,一种是溺亡多时的浮尸,一种是被大火焚烧的焦尸。

尤其是进入中度乃至高度腐烂阶段的浮尸,由于巨人观( 一种腐败、膨胀的尸体现象 )的出现,不仅面容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肉体更是糟朽不堪,稍微用力握住手指都会陷到肉里去,这种情况对于遗体化妆师来说就非常难处理了。

焦尸则和浮尸相反,不仅人被烧的面目全非,身体还会蜷缩成一团。石景山曾发生过一起火灾事故,牺牲了两位消防战士。为了复原两位英雄的面容,王罍跟同事捏了一个通宵的胶泥,还得用锯子把遗体的关节处锯开,这样才能将整个人以躺着的姿势平放在灵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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