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更为根本的问题:我们是否应该让每个人公开承认自己的私心,也就是说自己的个人打算,以免口是心非而阴阳混淆?表面看来,考场内的笔墨,可以使一代清贫立即成为显达,其实幕后的惨淡经营历时至久。
“儒家的仁就是无我主义,一个人成为圣人,则是把自我之有化而为无,进入寂灭的境界。”公私冲突如何调和,影响读书人良心和理智的完整性。
王阳明的知行合一:知识是一种决断,必定引起一种行动。
当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个人行动全凭儒家简单粗浅而又无法固定的原则所限制,而法律又缺乏创造性,则社会发展的程度,必然受到限制。即便是宗旨善良,也不能补助技术之不及。
以一个自相矛盾的哲学家作为一部历史书的终章,足以可见黄仁宇的宏愿和大局,我们常言:登高自卑。在李贽的身上,知识分子的痛苦和边缘可见一般。而李贽的不幸,又未必不是今日读书人和知识分子的幸运,思想的苦闷文字并不能付诸一二,可若没有文字,我们更无法揣测苦闷的深度和可怖。李贽一生悲剧性的结束,也是大明帝国灰烬般的结局
历史地看,边缘和中心,庙堂和江湖,主流和支流,总是在不断转换。因此以一个复杂的立场和维度宏观的去看待历史,才能看到历史的真相(真相比全貌更为关键)。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读史,要修炼大历史观的原因。
最后我想提点,大历史观绝不是单独在书本上可以看到的,尤其不仅是个人的聪明才智可以领悟获得的。从经验论上讲,只有经历和生活的折磨煎逼,才能在心性中提前设定复杂的历史观,才能以不同于一般人所做的观点而雷同,要把栏杆拍遍,亦要泛游危机感与生命黑暗孤独的隧道,方能知晓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生命的真意义,需要在历史上获得,而历史的规律性,有时在短时间尚不能看清,而需要在长时间大开眼界,才看得出来。
以上是盒饭的读书笔记
故事写法很像《人类群星闪耀时》,不同的是《人》一书用同一个主题串起来不同时代,而《万》是处于平行时代的多个人物。
历史截面选择1587年,不起眼却又至关重要,这种反向设置本身就很引人入胜。
作者站得很高,退得很远,以时代里的人物为主轴,政治、经济、道德、法律、军事、哲学,全部囊括其中,叙述阵脚疏密有致,时而写大背景,时而写小情节,相映成趣,纵深感立体感极强。
至始至终都在强调个体能量之有限,即便贵为天子或首相。个体与个体对博尚且困难,更何况是与历史、命运这种东西对抗。历史令人感知个体脆弱与渺小,某种程度是悲观性的东西。以前看过一个微博片段,某位师长劝诫自己钟爱的一位学生不要读历史,因其耿直又心思细腻,恐其在历史的残酷面前难以走出来。如写南京大屠杀的张纯如。
然而仍旧有一些微小的瞬间与事件,足以影响全局与走向。在“水落石出”之前,众人无从知晓。历史始终视若无人。这是历史令人敬而生畏之处,也是诡奇玄妙令人着迷之处。历史恢宏壮阔,但凡有些许野心之人,都会渴望参与其中,在不同的书册,书写或浓或淡的一笔。有些人群的抱负,早已超越同时代常人,早已激穿时代阻拦,直奔历史隧道。
历史,是戏剧感很强的东西。太过寻常,如尘埃,往往不值一提。可若是不寻常,便意味着巨大的情感与理性波澜,大起大落,大是大非,大功大过。倘若个体能量不够,在这种巨大起伏面前,将被碾碎成尘。其实,谁也逃不过。
个人身处社会结构之中,扮演某种角色。个体的意志和自由,有时是奢望。万历皇帝与郑贵妃的爱情,有点不合时宜。不知为何,联想起温莎公爵。可是后人提起万历皇帝,不会觉得他浪漫。
管理偌大国土、数亿居民,并非易事,其难度比管理家庭企业这类小型组织难上万倍。战略与战术、物质与精神、个体与群体、文与武、阴与阳,各般权衡。看到一些分析片段触目惊心,因为时至今日它们仍在有意无意在延续。例如贫瘠的乡村文明、滞后的法律与商业、维护稳定名义下的集权凝固与个性抹杀。
很早前读过一遍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当时哪里懂其中奥妙,不过是好奇过了一遍。现在也没有底气说自己看懂了这些,只当看见地图的一个小角。大脑尚未构建基本的世界历史地理版图,对世界的认识,远远不够。
最后,《万》一书的行文甚佳,中文作品当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