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冯川 译
我不知道任何“超现实”的东西。现实包含我能够知道的一切事物。因为任何作用于我的事物都是现实的和实际的。如果它并不对我发生影响,那么我就什么也不会注意到,因而也就不可能知道有关它的任何事情。
我只能陈述现实的事情,不可能陈述不现实、超现实或准现实的事情。
然,除非有人在限定现实这一概念时,把“现实的”这一定语仅仅用来指世界现实的一个特殊的局部。这种把现实局限为被我们的感官所知觉到的物质的具体的客观现实的做法,是由一种特殊的思维方式,即构成“健全常识”的思维方式,以及我们的日常语言习惯造成的。它根据的是“头脑中的一切都事先存在于感觉之中)的著名原理而无视这一事实,就只有直接间接来自或似乎来自感觉世界的一切,才是”现实的“这种被限制了的世界画面,是西方人对世界的一种片面认识。这种片面认识往往被很不公正地说成是希腊理智的错误。把世界限制为物质的现实,就从作为整体的现实中割去了相当大的部分,剩下的不过是一块碎片,围绕这一碎片的则是巨大的阴影。对这种阴影人们不得不称之为不现实的或超现实的。
这种狭窄的眼界不同于东方人的世界观,所以东方人的世界观不需要任何超现实的哲学概念。
被我们武断地加以限定的现实,不断地受到“超感觉”、“超自然”、“超人”以及在此之外的许多事物的威胁。东方的现实理所当然地囊括了所有的一切,而我们则以心理的概念造成了这一地带的混乱。在我们的现实中,心理的东西不过是由物理原因产生的间接又间接的效果,是“大脑的分泌物”或某种大体相当的东西。与此同时,可以说,这种物质世界的附属品又被相信为有力量揪着头发把自己提上天,不仅要以它来探测物理世界的奥秘,而且还要在“精神”的形势下认识其自身。然而所有这一切又都仍然被假定为只是间接的现实。
思想是其自身吗?按照这种思维方式,很可能只有当它涉及的是某些可以被感官知觉到的事物时,它才是现实的。如果不是这样,它就被认为是“不现实的”、“想入非非”、“虚幻的”,这样也就被宣布为不存在的。这种事实际上经常发生,尽管事实上这只是一种哲学的偏见。恿想,即使它并未涉及到有形的现实,它也始终是现实的。它甚至具有一种影响,否则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它。但由于“是”这个词,按照我们的思维方式,涉及的只是某种物质的东西,所以“不现实”的思想也就只能满足于存在于朦胧的超现实中,这实际上也就意味着被等同于非现实。然而,思想可能已经留下了不容否认的现实痕迹,说不定或许我们还利用它作过投玑,而这就使得我们处境尴尬、窘态必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