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问及姑姑有没有说是怎样的朋友?她的同事表示,姑姑来不及说得更多,就已经不行了。但她还说了俩字:“日记”。所以我才翻看了姑姑的记事本,看了她的日记,但不知这算不算,因为她只写了这一篇日记,而且虽然写着20年前的日期,却不像是20年前所写,因为日记本很别致,周围有巧妙的图案排版,印刷日期也是2012年,证明这只是她后来某一天心血来潮补写的。
这篇日记所说的“怪病”,跟姑姑留给我的遗言里提到的“怪病”应该是同属一件事,只是不知怎地,她后来竟然跟这个来历不明又身染怪病的男人成了重要的朋友,以致她在弥留之际还记着把他托付给了我。我把日记本放进了手包里,带着她留下的手术箱,披着夜色离开了这个对于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
姑姑已经离去半年,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亦从来未见她所谓的患上怪病的朋友主动来找我。我甚至觉得她仿佛临终时留下的谜题越发像是与我开了个玩笑。
直到他真的出现了。他深夜里来敲我的门,我拴上门锁链,半开着门看着门外站着一个30来岁的男人,他说:“我是你姑姑的朋友。”
但从年纪上算来,如果20年前姑姑救过他,他当时恐怕只有10来岁,他是有怎样的能耐怎样的心智敢自个儿动了一个大手术?而且姑姑的日记里的形容词是“男人”而不是“男孩”或是“少年”。仿佛看出了疑问,他塞进了一张X光片。
我接过来迎光一看,看到胸椎六处对称的骨质增生,跟姑姑日记里所说的六处骨折甚是相似。我把门锁链解开:“进来吧。”
“如果要付出代价,你会帮我吗?”
“代价是什么了?”
“也许会像你姑姑一样。但你不想知道值不值得,就只问代价吗?”
“再值得或是不值得,还不是你自己的事,与我又何干?”这也是我与姑姑的不同,姑姑为人热情,而我,素来冷淡。
“与整个世界都相干。”
“我只是为了我姑姑能够安息。”我打开手术箱,“听说这里面的工具就能解决你的问题,那么开始吧。”
男人背对着我,把衬衣脱掉了。比他线条分明的背部更吸引我的目光的是,他哪里是骨质增生啊!他有6只小小的还能扇动的翅膀啊!
“你……你是路西法吗?”
“你是电视看多了吧。”
“这对白你20年前也对我姑姑讲过。”
“是的。”男人转过脸,深深地凝视我,他侧着头似笑非笑,“可是,她比你现在年轻,也比你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