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抓不住阳光,但我可以抓住一切赚钱的机会。
钱,就是我们生命的光。
而李朋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创建公司的动机。
2
李朋今年三十二岁,十六岁开始去横店北漂,曾参加过国民级综艺“加油好男儿”,不过在海选阶段就被淘汰了。
之后一直在各个剧组跑龙套,演一些无名无姓的小角色,直到被星探发掘,签约安徽某明星工作室,拍摄张大导的金庸武侠片,从此红遍大江南北。
我记着这节目播出的时候我刚大学毕业没两年
这些是网上能查到的资料,而刀哥查到的,远不止这些。
现在刀哥有了公司老板的名头,办事又不惜财力物力,阔绰的出手让他很快在省内小有名气,打探消息也方便不少。
这两天,刀哥找到了李朋老家,把他之前的故交亲戚访了个遍,把李朋出道前的经历拼凑了个八九不离十。
刀哥告诉我,这个李朋出身不咋地,父母都是农民,家里特别穷,所以李朋从小就一心想挣大钱,但脑子又一般,上学的时候成绩奇差。
“我听他以前的同学说,那个班主任对学习差的学生特别不客气,经常当众辱骂他们,就是逼着人主动辍学呗。那天他又在讲台上阴阳怪气,说李朋不是念书的材料,就是土里刨食儿的命,捎带着磕碜李朋的父母,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一辈子打洞。”
刀哥一边讲,一边嘿嘿笑:“李朋这小子还是有点血性,听到班主任磕碜他爹妈的时候,直接就把桌子掀了,把书包劈头盖脸砸到老师脸上,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看着吧,我早晚能发大财!’然后直接就去办理退学了。”
事实证明,李朋没有吹牛逼,上天给他关上一扇门,就会相应地开一扇窗。
属于李朋的命运之窗,就是他的长相。
凭借这张脸,李朋在横店的群众演员里脱颖而出。
之前文化程度太低,出身又不好,也没人包装,也没有才艺,海选失败也在情理之中。但签约演艺公司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李朋不负众望地火了。
“他现在一部戏的价格就千万起,出席一次活动,出场费不能低于五十万。”说到这儿,刀哥连连乍舌,“国购这次请他过来,站台费50万,唱一首歌10万,原定唱四首。妈的,这一上午光张张嘴就挣了90万!”
“太挣钱了,实在是太他妈的挣钱了!随随便便一天就能挣到普通人一辈子挣不到的钱!我真不理解,娱乐圈的戏子咋就那么金贵?他又不是神仙,听他唱歌能增福增寿咋的?”
我没接茬,只是从兜里掏出烟盒,默默给刀哥点了根烟,“除了这些,还打听到别的什么了吗?”
“哦对了,听说他挺信佛的,没事儿就去庙里上香,还经常往返泰国和香港。据说娱乐圈的都这样,都有点迷信。”
这已经属于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娱乐圈里谁没拜过泰国白龙王
刀哥接过烟,猛吸两口,忽然一拍脑门,“啊对,还有,这个李朋挺喜欢做生意的,但是点子背,干啥赔啥。”
“有多背?”
“他之前投资水晶火锅门店,就是电视上总播的那个,好像就干了三个月吧,十五家门店全关门了,赔得底儿掉。”
“后来他不死心,又弄什么家具生意,又赔,据说把自己一年的片酬都赔进去了。”
刀哥把烟屁股往烟灰缸里使劲一插,“你说这人不有病吗?好好拍戏得了,非得瞎折腾。”
我说:“很简单,因为他不满足。”
刀哥又乍舌:“挣这么多钱还不满足?那得挣多少算够啊?”
听完刀哥的讲述,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刀哥,你会嫌弃自己钱多吗?再说了,你想想李朋的出身。他一心想做生意,无非是想翻身自己做资本,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刀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意思?你要带他投资?”
“你错了,”我笑,“他可不是投资人,他是咱们的摇钱树。”
酒香也熬不过巷子深,在这个世道做生意,名气是第一位的。这些明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名气大。
一根烟抽到底,我问刀哥,“知道他签的哪家明星工作室吗?”
刀哥点头。
我说,那就行了,你找机会接触一下这家工作室的老板,就说要给芦村古镇项目拉投资,尽量在李朋面前混个脸熟,剩下的交给我。
刀哥连忙应下,开始打电话找关系。
这就是刀哥的好处,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只要我说,他就会做。
刀哥从我家走后,我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短暂地思考后,决定先给红姐打通电话。
3
隔着半个地球的时差,电话那头传来红姐睡意迷离的声音,“阿志……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几乎是一瞬间,红姐的声音警觉了起来,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不是小虎出事了?”
“没事没事,我和小虎都平安。”我说:“我就是想问你怎么模仿老年人说话,时间紧,只能半夜把你吵醒了。”
红姐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一瞬间松弛下来。
“模仿老年人说话?简单,你试试把语速放慢,音调降低点,还可以适当加点细节,就像这样……”
红姐切换了声线,片刻后,电话那边传出一个老太婆嘶哑的声音:“刘志,你听听我多大岁数了?”
我掐着嗓子学了几遍,还是不得要领,说话的音调怪气怪气的。
红姐笑得不行,安慰我说:“模仿声音急不得,平时得多练,你最近就用这个声音说话,有个十天半个月,习惯了就好了。”
我按红姐的方法反复练习,别说,还真有效果,半个月后我特意赶了场农村的大集,顶着张年轻人的脸用老头的声音砍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我满意地去了理发店,让人给我染成花白相间的发色。
换上老旧的中山装,顶着一头斑驳的银发,再加上老头的声音,我看上去真挺像一个老头子,就是模样还是有点年轻。
不过没关系,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鹤发童颜的世外高人。
刀哥已经给我打听过,李朋最近没有片约,会在老家待很长一段时间,听说他最近一直在各大寺庙转悠,甚至还拜访了已经荒废的华藏寺。
在敬亭山的弘愿寺,我终于见到了这位大明星。
前身为大唐广教寺,为唐代大中年间黄檗禅师创建,历代高僧辈出,化导普广
那天李朋穿着件浅蓝色冲锋衣,戴着鸭舌帽,一张黑口罩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
有时候我真不理解,明星一出门就戴口罩戴帽子,完全不看季节时令和天气,这到底是想不被人注意,还是专门出来引人注意的。
等他上完香走出弘愿寺,我朝他招招手,大声说:“李先生请留步。”
李朋下意识转身,上下打量我一遍,目光先是疑惑,紧接着又戒备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公共场合,我不想引起注意。”
我笑了笑:“李先生,我对你没有恶意。你我有缘,我是专程来渡你的。”
“谢谢,我不需要。”李朋皱着眉转身就走。
“无妨。”我笑着对他的背影说,“你若愿意背负那个年轻人一辈子的孽力,也可。”
李朋的背影僵了一下。
弘愿寺的禅房里,青烟袅袅。李朋取下了口罩,露出一张气色略带青黑的脸庞,眼底坠着两块深色的暗影,鼻子上还有几个痘痘。没化妆,看起来远没有电视里璀璨,但也是个精致帅气的大小伙子。
“……大师,您说的‘那个年轻人的孽力’,是什么意思啊?”李朋有点惴惴不安地问道。
我故作高深:“一个半月前,发生了一起踩踏事件,死了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对吧?”
“事情已经解决了!”李朋焦急地说,“我们给死者家属赔了整整五十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我捋了捋胡子,“你最近是不是诸事不顺,而且总感觉肩颈酸胀,身体变得很沉?”
李朋点头如捣蒜。
“这就对了。”我对着李朋微微一笑,突然看向他的左肩,视线聚集在他肩膀靠上的地方,说道:“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孽力没过去。”
李朋浑身一颤,居然打翻了桌上的茶水,但他仍然强装镇定:“我已经对死者家属进行了人道主义赔偿,而且他也不是我踩死的,凭什么怪在我的身上?”
“你不杀伯仁,但伯仁因你而死。李先生,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自己。那个年轻人的孽力正在侵蚀你的身体,若你实在不信,就去医院看看你的肝脏吧。”
在李朋将信将疑的目光里,我起身离开。
面色发青,舌头发黑,这是肝脏受损的症状。再结合他的工作性质,娱乐圈里混的人,免不得昼夜颠倒拍戏,应付酒局,肝功能肯定好不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着李朋自己吓唬自己了。
迷信,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信”字。
人啊,一旦把某样东西升级到信仰,就会“迷”,
就会开始自己骗自己,陷入无尽的自我洗脑。
随后我从知名狗仔手里买到了李朋的行程,确认了他会出现的地点,提前蹲守。
在这期间,刀哥也已经接触到了李朋的老板,说对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叫刘文文,五十多岁,年轻的时候也是明星,年纪大了无戏可拍,就退居幕后做了李朋的经纪人。
李朋之所以发迹,全靠刘文文慧眼识珠,从横店的几百号群演里选中了他,要不然,李朋估计现在还在横店漂着呢。
刀哥在电话里汇报说,虽然已经吃过几顿饭,但刘文文对投资芦村古镇没什么兴趣,问我接下来怎么做。
我说:“继续磨她,只要不断了联系就行,我这边尽量快点推进。”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又和李朋打了个照面,在省城第一人民医院肝胆外科的走廊里。
这一次,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女孩也戴着口罩,身穿一条白色的纱裙,薄得跟纸一样,几乎跟身后的墙皮融为一体了。
我看到李朋拿着检查结果愁眉苦脸,不动声色地
来到他们面前。
不需要主动打招呼,李朋看到我,眼睛一亮,激动地说:“老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微微一笑:“因为我知道你今天会在这里。”
“多谢老先生的提醒,要不是您指点迷津……”
“无妨,一切都是缘分,我本来就是来渡你的。”
说到这里,李朋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压低声音说:“老先生今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吃个便饭。”
4
紫蓬湾高尔夫球场的会客室里,李朋恭恭敬敬给我敬了杯茶,然后对身旁的白裙女孩说:“莉莉,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大师。”
然后他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一下,“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您的法号。”
“慧空。”我想到李朋曾去拜访过已经荒废的华藏寺,于是继续使着智海师弟的名号。
李朋恳切地说:“慧空大师,您怎么知道我肝出了问题?莫非您会看病不成?”
我笑笑:“非也,我看的不是病,是命。”
“那我该怎么化解您说的孽力?”
我捋了捋胡子,笑而不语。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李朋沉不住气地站了起来,
“是不是钱的事?您开个数吧!到底要多少钱才能帮我化解?”
“哎……”我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想到这一世的你还是这个臭脾气。”
说着我站起身来,“前世我渡不了你,看来这一世也是徒劳。”
李朋还没反应过来,莉莉突然快走两步,一把拽住我的衣摆:“大师,求您帮帮他吧!”
我再次坐回沙发上,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开口说:“小姑娘,你身体不好,少服用那些损基本的药物吧。”
莉莉突然浑身一颤,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点点头。
李朋见我说中这个,态度恭敬了几分:“大师,刚才我是着急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刚说的‘前世’是什么意思……”
我抿了一口茶,说道:“我们前世相逢相识,你对我有过一水一饭之恩,所以我这一世特地来助你。”
李朋将信将疑,“前世我是个什么人?”
“你是个商人,在广州十三行做瓷器贸易,货通海外,富甲一方。”我把茶杯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说。
“那大师您呢?”
我静静地盯着他不说话,他连忙躲开我的视线,嘴里嘀咕,“是我冒昧了。”
“既然我上辈子富甲一方,为什么这辈子做生意就屡屡不顺?”
“人有夙世因果,你上辈子生意做得大,但财富太大就会吸引来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其中有个人利用你身边的女人,欺骗你的信任还给你戴了绿帽子,把这些财富来源建立在很多底层人的身上,使得他们典妻卖子,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