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麦家碧曾在幼儿园教小孩画画。小孩喜欢互相传纸条,有一次,她偷偷看了一眼,发现纸上画着小花,写着“春”“田”等字眼儿——原来幼儿园的小孩关心的是这些东西。1988年,麦家碧和谢立文首次合作漫画,故事的场景就是一家叫“春田花花”的幼儿园。
▵春田花花幼儿园的故事,简单但温暖
麦兜不是最早进入春田花花幼儿园的学生,最早的主角是麦唛。麦兜是以麦唛亲戚的身份出场的。
麦唛是一只生活无忧的幸福小猪,成长于富裕家庭,中英文基础好,能画一手好画,是个典型的香港“醒目仔”(
Smart Boy
,精明的意思)。在某一集故事中,麦唛得意地邀请朋友去酒楼、车仔面档和高级西餐厅吃饭,并在付账时掏出金卡大喊“埋单”。
香港文化研究者严飞接受《博客天下》采访时说,麦唛投射出当时香港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份自觉——中英文俱通,懂多门技术,灵活多变,对香港身份充满乐观和自豪。
转变从
1995
年开始,麦兜首次以麦唛表兄的身份出场。他出身单亲家庭,不英俊(右眼有一块圆形胎记)、不富裕(住屋村)也不聪明。金融风暴席卷亚洲时,香港成为重灾区。许多港人像麦兜电影里说的那样,“一夜变成负资产”,成为像麦兜和麦太那样的草根。
谢立文将创作重心转移到草根阶层。除了麦兜之外,他还与漫画师梁智添合作,推出漫画《屎捞人》,主角是一坨屎的卡通形象,象征普遍的、地位低下的人。谢立文还为一首歌填了词,音乐人刘以达在这首名叫《屎我系一督屎》的歌中唱道:“屎我系一督屎,命比蚁便宜,你坐
Benz
我挖鼻屎,自知死也再难移。”后来,这首歌作为插曲出现在周星驰的电影《喜剧之王》中,广为传唱。
▵麦兜在屎捞人的世界探险
“这就是生活嘛,最简单的生活故事,发生在大多数人身上。也许没有那么纯粹,但都是很直接的反映。”谢立文说。
香港作家廖伟棠觉得,
回归后的香港人有两种心态:一是移民心态;二是留在本土,让这里变得更好。
“麦兜属于后者,他对留下来的人有一种鼓励作用,很符合香港精神:同舟共济。”
廖伟棠告诉《博客天下》。
麦兜的出现获得诸多香港读者的喜爱,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麦唛。廖伟棠当时在书店工作,他回忆说,
1997
年到
1999
年,麦兜漫画都是香港童书销量冠军,“几乎每天我们都要补货,一有新书,一下子就卖光了。那时候还在《黄巴士》杂志连载,那个杂志也是最畅销的儿童杂志。”为了适应读者,谢立文和麦家碧将麦兜升级为主角,麦唛渐渐成配角,直到现在。
“是单纯从创作的角度考虑的。”麦家碧说,那个时候需要添加新人物,要在性格上有所差异,就设置了麦兜的角色。
麦兜的草根范儿正是人们喜欢他的原因。
他生活在香港贫民区,爱吃贪睡,抖腿挖鼻屎。廖伟棠说:“麦兜是不完美的,创作心理学上,不完美的角色更容易讨人喜欢。还有读者的认同感,不完美的角色才会跟自己更接近。”
史航曾在中央戏剧学院教编剧课,看过《麦兜故事》后,他讲了一节课,名为《我们的麦兜相》,鼓励学生说出自己最笨的一面。最后,班级票选出一个最像麦兜的人。“这个女生爱玩摇滚,是个鼓手,晚上翻墙出去玩音乐,回来就在课堂上睡觉。她很开心,写东西很有灵气,骨子里的善良和单纯跟麦兜很像。”
作为创作者,谢立文和麦家碧惊讶于麦兜的生命力。谢立文说:“写麦唛和写麦兜用的是不同方法。”写麦唛是先有故事,再找演员(演员就是麦唛),而麦兜是先有人物形象,再有那些故事。“一旦麦兜进入我的世界,我就会用他的方式去面对生活的问题,或者我想象出来的问题。麦兜就是一个生命。比如我见到一瓶水,就想如果是麦兜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是瓶气泡水,‘砰’的一声打开时,他会怎么想呢?”
麦兜一下子成了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