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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晶评《日本人为什么不再被狐狸骗了?》︱生灵与自然:一个日本学者奇异的生命思考

上海书评  · 公众号  · 读书  · 2025-01-02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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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从宋代开始,“狐精”这一表示幻化人形的专有名词开始出现;浏览此后的狐狸文化史,我们就会惊讶地发现,很少有像狐狸一样如此深度地卷入中国人世俗与精神生活的动物了。比如,翻看大名鼎鼎的《聊斋志异》,读者大约每六篇中就能碰到一篇描述狐狸与人之间的爱恨情仇的故事。如此看来,传统的人狐关系并不能以“狐狸骗人”一语搪塞过去;如同当代学者使用的“狐狸文化”一语所意味的一样,狐狸已然变成了一种精神性的符号,人们一直在借助狐狸表达他们或显白或隐微的欲望与心理。

不管怎样,随着天数鼎革,科学昌明,人们似乎不再被狐狸骗了;狐狸及其传说成为科学研究的对象。说到学术研究,我们这个时代则是当之无愧的高峰;最近三十余年间,学者们或致力于整理国故,旁征远绍;或躬身入局,调查民俗,可以说已经穷尽了这个话题的所有可能 (参见李剑国:《中国狐文化》) 。不过,当我看到内山节《日本人为什么不再被狐狸骗了?》这本书的题名时,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意:我忽视了自己曾经命名的“妖怪列岛”的学者对这个话题的探索。如果说这个世界有排名第二的“狐狸大国”,那么这个邻国的学者一定乐意认领;所以,我们有理由期待,他们能在事关狐狸的话题上整出一些花样。

果然,这位作者一本正经地抛出了一个问题:日本人为什么不再被狐狸骗了?他对此更具体一些的表述是:日本凡有狐狸栖居的地方,总会留下一些人们遭狐狸欺骗的记录,但这个记录在某一时刻消失不见了,这是为什么?这里说作者“一本正经”,是因为即使小学低年级的小朋友们也可能会看出其中的蹊跷:作者要探讨的问题要有一个大前提,要首先建立在“人被狐狸欺骗”是一个确凿无疑的事实这个基础上才好;如果这个事实本身不成立,那本书岂不就成了戏谑之作?用正经的话说,这问题岂不就是“伪学术”问题吗?

我们似乎没有理由认为,作者没有想到这个大前提有可能不成立的事情;事实上,他简直藐视读者健全的常识一般,开篇就给出了一个更强的结论:经过他的调查研究,日本人是从1965年开始不再被狐狸骗了。这就意味着作者论述了两个“事实”:第一,狐狸有骗人的本事,而日本人不再被狐狸欺骗了;第二,这个事件的转折点就是1965年。看到这些说法,可能有读者感受到了某种轻微的挑战,或许还同时产生了某种期待。

对于第一个“事实”,我们如果意识到列岛民众根深蒂固的那种泛灵论传统,那我们就可以搬出与这一传统同样源远流长的理论对手来与他进行辩论。不过,作者无意在这个陈旧的认识论上描述他的事实,而是提出了一个新命题:这个世界有我们的“智性”所看不见的东西,并在这个地方对第二个“事实”做了一个形式上的让步:日本人在1965年前“被狐狸骗”这件事的真伪无法判定 (106页) 。我们读到这里时,可能不免有些失望,因为我们想知道:“人被狐狸骗”到底是不是事实。兹事体大,我们需要细致地追踪作者的思路。

再说一个我乍见本书题名时脑海中涌现出的一个念头吧:这本书的主题当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而且这个“不再被骗”的转折点一定发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这个想法与我记忆深刻的一部电影有关,那就是吉卜力公司于1994年出品、由高畑勋导演的动漫电影《平成狸合战》;“狸”,即狸猫;“合战”,即两军会战的意思。这里要插一句说明:狐狸二字本来分别代表一种动物,在现代汉语中则单指“狐”这种犬科动物,而日文则保留了汉字原本具有的一种用法:“狐”指狐狸,而“狸”则是指猫科动物中的“狸猫”。

这部电影的主角是狸猫,但狐狸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在“合战”发生的1967年,狐狸已经“灭绝”了。由于记忆中有这样一个时间节点,所当我看到内山节的那个“1965年”时并未感到多少突兀。另外,狐狸的“灭绝”二者加上了引号,并不是说狐狸真的灭绝了,因为按照电影中的说法,那恰好是一种对人类进行的“欺骗”行为。这部电影是我们理解本书的一个非常恰切的背景,考虑到并非所有读者都熟悉,这里略作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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