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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图中的两个人是我的朋友阿楚和小刘,他们也是当今国内顶尖的阿式攀登者。在这张照片里,他们各自背负各自的装备,往登山大本营走去。
他们的背包可能有十几公斤,甚至几十公斤沉,但那是他们未来一周所有的装备物资。
上图是喜马拉雅式攀登营地里一个公共的厨房帐篷,
在这里,你能吃到热乎的食物,
这在雪山上是一件非常奢侈、非常幸福的事情。
而饭饱之后,你可以走到属于自己的一个卧室帐篷。甚至当你爬了几天浑身臭汗的时候,还可以洗到热水澡。
而在阿尔卑斯式攀登中,没有厨房帐篷,没有卧室帐篷,他们
可能很多天都吃不到热乎的食物,
甚至像图片里这样,必须要在雪山上露宿。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可以从他们的脸上推测出来,头天晚上,他们一定经历了极度的寒冷、狂风,还有种种饥饿的折磨。
在阿式攀登中,与痛苦为伴是一个很常见的事情。
这两张图片都是喜马拉雅式攀登(摄影Rocker)。如果你报了一个珠峰的商业攀登旅行团,无论是交纳 28 万元的基础攀登费用,还是最顶格的 48.88 万元,到了冲顶那一天,你还是要老老实实地排着队,沿着同一个路线、同一根绳子慢慢地往上爬,一直通往世界最高点——珠峰的顶峰。
如果你仔细盯着这两个图片,可能会感觉很熟悉。因为本质上来说,这跟十一黄金周的 5A 景区没有任何区别,你都是需要排队的,而且只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来打卡拍照——举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旗子,然后说“我登顶了珠峰”,甚至是“我征服了珠峰”。
有意思的是,阿式攀登者都不屑于爬珠峰。与那座世界最高峰相比,他们更想爬的是海拔只有五六千米的,不知名但难度更大的山峰。他们想在这些山峰上开辟全新的、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新路线,甚至想开辟那些还没有人类登顶的未登峰。这对他们来说是更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就是这样的一些新路线和未登峰,导致了他们可能时常会面对有暴露感的地形,面临着坠落的风险,甚至冰崩和雪崩的风险。
而更常见的,
是一个人暴露在无垠旷野之中的永恒的孤独感。
一个真正的阿式攀登者,是不会为了崇高的国家荣誉而去攀登的,也不会为了个人利益而去攀登。
他们攀登只是为了自己的内心感受而攀登,或者也可以说,是只为了攀登而攀登。在我看来,这才是登山文化中最有魅力的部分。
在中国的语境下,
那些活跃的阿式攀登者,我们也称之为“自由攀登者”。
🏔️“自由之魂”
就像珠峰是喜马拉雅式攀登的代表型山峰一样,在中国,也有一座阿式攀登的代表型山峰——
位于四川的四姑娘山主峰幺妹峰。
它的海拔只有 6247 米,但是殿堂级的技术型山峰,有极高的攀登难度。
▲ 幺妹峰
事实上,2009 年严冬冬就是因为登顶了幺妹峰,一跃成为国内顶尖的阿式攀登者。
那时,严冬冬还有诸多其他耀眼的光环在身上。他是我们辽宁省鞍山市的理科高考状元,考入清华大学,成为了同学、老师和父母眼中的天之骄子;他是翻译了几十本英文专著的英语学霸;同时他还作为奥运火炬手登顶了珠峰。
▲ 由严冬冬和孙斌共同翻译引进的《极限登山》
但是这些在他看来通通没有意义。他多次说过,
进入实验班、名列前茅无法让他感到生命的热烈,高考状元、清华学子的身份也无法让他感受到存在的价值。
是的,就算上了清华大学又如何呢?那里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高考状元,所以严冬冬的成绩到了大学后只能算是平庸。他为了登山逃了很多课,以至于最后没有拿到清华大学的学位证,即使他对这个学位证也并不感兴趣。他那时已经认定,以后要干的工作就是跟登山有关的,而他所学的生物专业无法帮助他实现这个理想。
他想攀登,只不过是想通过攀登来获得自由。
自由是一个复杂又
抽象的概念。但是对于严冬冬来说,他所谓的自由很简单——
在想爬山的时候就去爬山,想爬什么样的山就去爬什么样的山。
但就是为了实现这样看似简单的自由的生活状态,他付出了太多代价。
▲ 严冬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