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说起来有些讽刺。我在国内诸般折腾,只为辞掉工作,转眼在这边,又拼命求职,希望有人施舍一份工作。当时网上找工作的信息不多,中文攻略也少得可怜,只能靠自己摸索。
我用的方法,一是扫街,在马路上看,有没有商店贴了招聘启事,没有的话,我也会敲门进去问他们招不招人;二是求助一些机构,比如人力资源中介;三看报纸;四是找季节性的包工头,他们专门介绍零时工给果园和农场;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在青年旅社向其他的背包客打听。几个渠道铺开了,还是能找到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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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一般旅行,打工旅行更能嵌入当地社会。旅行是一天一个地儿游玩,但一份工作至少得干一个月。打工可以让我更深地进入当地人的生活。和环游世界相比,它更吸引我。
在钱快花光,吃了几天面包后,我找到了在新西兰的第一份工作——去奥波蒂基摘猕猴桃。我现在还能清晰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每天早上五点多,我们坐在一辆几百块的二手车上,车载音响播着一首藏族音乐,歌词讲的是一个藏族妈妈牵着一匹白马。那是五六月份,南半球的冬季已经来了,我们呼吸着清冽的空气,沐浴着朝阳,行驶在海边公路上,朝着果园方向前进。
我戴着手套摘桃,早上猕猴桃有很多露水,露水很快就把手套打湿了。手很冷,猕猴桃毛掉进眼睛会很难受,熟练以后,手碰到果子就知道能不能直接吃,这些细节在我的记忆里都很鲜活。
开始时,连老人家都比我摘得快,同伴给我演示,一只手同时摘3个猕猴桃,双手一伸摘6个猕猴桃,我很快掌握了技巧。下午两三点,太阳非常毒辣,我汗流浃背、肩膀被果篮勒得生疼,一天下来累得半死,回到家里什么也不想干。本来我还和出版社签了翻译合同,我对自己说,白天打工,晚上翻译,做不到是猪。但摘了一天猕猴桃,我觉得还是做猪幸福。
因为季节原因,摘猕猴桃只干了不到一个月,而我身体很快出了毛病。因为猕猴桃树很矮,人得半蹲着摘,我比较高,这个姿势全身哪儿都不舒服。我生平第一次体验了痔疮的滋味。在累并快乐中,第一份工作随着果子摘完结束了。
6月,新西兰的冬天到了。摘猕猴桃同伴告诉我们,这季节,最赚钱的农场工要来了。冬季剪枝,三个月可以赚两万新西兰元。但剪枝比摘猕猴桃还要辛苦,6月份是最冷的时候,每天清早5点就要起来。大剪刀很冰,一直用同一个姿势,就会关节肿胀,手一直处于僵直状态。
我每天大约工作10个小时,干得越多赚得越多。中国人都比较勤劳,我也不好意思偷懒。我发现,中国背包客首先要考虑的是不饿死,在这个基础上再去体验世界。西方背包客则不同:先去玩,钱花完了再找工作。
当时的我几乎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里。开车从葡萄园到最近的一个村子,都要一个小时。周围没有任何人,我们过上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