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远海,必晕船。
这是出发前,许多老海军告诉我的。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我是个第一次乘军舰出远海的小丫头时,都会语重心长地交代一句:“要做好晕船的心理准备哟!”
我想过自己会晕船,只是没想到晕得这么快。
我想过自己会晕船,只是没想到晕得这么猛。
第一天,寒潮来了,吐。
第二天,我还在吐,可还能勉强爬起来,硬往嘴里塞些吃的。
第三天,我依然在吐,而且彻底吐趴下了。
躺在床上,我随着海浪的节奏晃来晃去,“享受”着晕船的折磨。这样的体验,前所未有。
听着舰上时不时拉响的“战斗警报”,我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这些水兵都不晕船吗?
那天晚上,我在驾驶室里,遇到了“舵爷”。他站在舵前,笔直笔直。
“舵爷”名叫李官坐,是一个长相憨实的山东汉子。他自我介绍,说是个“80后”,可是怎么看,都像是个“70后”。从2004年当兵开始,他就是一名操舵兵。如今,战风斗浪十多年,小伙子在长沙舰上才赢得了这么一个霸气的绰号——“舵爷”。
“舵爷”回头看了看没精打采的我,嘿嘿一笑:“晕船了吧?”
“你就不晕船?”我反问。
“晕。新兵时候晕得可厉害啦!只是怪得很,后来一到这舵前,就不晕了。”说话时,他的双手还是牢牢握着手里的舵。
为了治疗我的“晕船病”,“舵爷”给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还是新兵时,有一次出海遇上了台风。班长带着他和其他两名战友一起值班。平时三、四个小时轮一次的岗,那天变成了半小时、甚至十几分钟就要换一次。风浪太大,谁都晕得不轻,前一个跑到后面去吐,后边的战友就顶上来。吐完了,回来再接着盯下一班岗。就这样,几个人轮换,你吐完了我吐,谁吐完谁掌舵。最后,终于把军舰安然无恙地开回了军港。
打那次之后,“舵爷”的晕船症状开始减轻。尤其是站在舵前时,“一点晕船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看见风浪还会兴奋。他有点骄傲地告诉我:“征服风浪的感觉特别爽!”不过,“回去休息时,该晕还是晕”。
在晕船的那几天,见着我的人都会关切地问:“晕船了吧?”
在做出肯定的回答后,我会条件反射似的反问一句:“你晕不晕船?”
我得到的答案十之八九相同:晕,以前也晕,现在晕习惯了。
我从与同龄的“舵爷”和这群可爱的水兵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上几乎没有不晕船的海军,只有不怕晕的水手。
我住在女兵舱。在风浪最大的时候,我发现女兵们跟我一样,也都晕船晕得不要不要的。但她们和我的区别是,轮到她们上岗时,她们便瞬间“满血复活”。
女兵孙悦是舰上负责声呐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对这个弯弯眼睛的姑娘刮目相看。
半小时前,我路过声呐设备舱,还看到她在全神贯注地值班。半小时后,回到住舱,孙悦直接走进卫生间里哇哇大吐。吐完,她一头栽倒在床上,脸色惨白。刚躺了没有五分钟,“战斗警报”又响了。孙悦像条件反射一样,“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往战位疾步走去。
海况渐渐转好,我会到后甲板去吹吹海风。看着从我身边走过的水兵们,我觉得,他们比我刚上舰时更帅气了。难怪影视剧里,姑娘们都青睐水手。我想,除了他们俊朗的外型和帅气的军装,更重要的是,经过海风与海浪洗礼,他们都拥有一颗坚强无比的内心。
出海回来,我称了下体重,瘦了12斤。我跟闺密打趣说,世上有一种减肥方式,叫“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