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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适老化改造,要把老年人的动作和相应的能力拆开,看看他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然后再进行针对性的改造。而不是书上说老年人需要扶手,我们就给他加个扶手。”莫安桂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2022年发表于《护理学报》的论文《相关领域专家对居家环境适老化改造看法与建议的质性研究》中,20名临床医学、管理学、建筑学等专家一致认为,没有经过老年人身体状态评估的改造,不能称为适老化改造。
如何评估老年人的能力状态?我国已出台了国家标准。2022年,在民政部提出并牵头起草、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与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发布的《老年人能力评估规范》中,一级指标有四项,分别是自理能力、基础运动能力、精神状态及感知觉与社会参与。
(图/pixabay)
谢红是该国标的主要起草人之一。她指出,养老服务要与既有的社会资源相匹配,而评估老年人的能力,正是在精准划分不同需求的老年人。“我们结合国际通用能力分类标准,确定了描述老年人能力最常用的指标。通过这些指标可以划分出,一个老年人是完全失能以卧床为主,还是能下地行走,有没有认知障碍,能否自行外出等。通常轻度或中度失能的老年人,通过适老化环境改造和相应的辅具配置,可以弥补不足能力,将他们留在家里和社区养老,如果能力再进一步下降,达到完全失能,需要24小时的连续照护,专业的养老机构会更合适一些。因此,能力评估可以帮助社区居家老年人找到更经济和有效的养老解决方案。”谢红说。
以一级指标“自理能力”为例,其中又分为修饰(洗脸、刷牙、梳头、刮脸、剪指甲),洗澡(清洗和擦干身体),穿/脱上衣(穿/脱上身衣服、系扣、拉拉链等),穿/脱裤子和鞋袜等多个二级指标。
“国标为什么要分‘穿上衣’和‘穿下衣’?之前大家都笼统地把‘穿衣’当成一个条目,是因为原有评估工具开发的时间较早,有60多年的历史,当时如果一个老年人无法穿衣,照护手段只有一个,就是照护者帮他穿。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不仅希望能帮助老年人,更重要的是基于老年人自尊自主的考虑,我们更希望通过辅具帮助老年人扩展能力。比如我有手功能障碍或者不能弯腰,我可以借助穿衣杆或折叠穿袜器把上衣和袜子穿好。所以我们在国标中需要增加相应的‘考题’,把能力区分得更加精细和精准,这样我们才有更多照护方案可以选择。”谢红说。
“刚需中的刚需”
事实上,在国家标准出台前,早在2013年,我国就出台了老年人能力评估的行业标准。
“2013年是我国社会化养老服务元年,当时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若干意见》,对全国养老服务业的发展推动很大,大量民营机构都在向这个领域转型。民政部作为养老的行业主管部门,出台了一系列标准,《老年人能力评估》行业标准就是其中之一。”民政部社会福利中心党委书记、主任甄炳亮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谢红说,在2013年出台行业标准时,大家参考了美国、日本、英国等国家的老年人能力评估指标系统,从中挑选了国际普遍关注的老年人能力指标,形成了包括日常生活活动、精神状态、感知觉与沟通、社会参与等4个一级指标和22个二级指标。
(图/pexels)
不过,当时各地对老年人能力评估还都很陌生。现任思德库养老信息化研究院院长的田兰宁当时也参与了行业标准的制定,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有次培训的时候,一个养老机构的负责人跟我说,你别给我们讲什么评估,你直接告诉我们该给老年人翻几次身、做几次巡查就行了。”
在甄炳亮的记忆中,后来,部分地区逐渐依托行业标准制定地方标准,在政策文件中明确将评估结果作为养老机构申请护理补贴、老年人享受相关待遇的重要依据,行业标准被广泛应用。
不过,当时政策和服务着力保障的,是特殊困难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评估目的更聚焦于解决失能老年人的照护问题。“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失能老年人的照护压力是最大的,这部分人的养老服务是‘刚需中的刚需’,需要政府、社会和家庭等多方共同努力推进解决。”北京市老龄协会有关处室负责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以北京来说,2019年,北京市民政局联合多部门建立了老年人能力评估制度,并参照《老年人能力评估》行业标准,结合北京市实际,出台了老年人能力评估地方标准。评估结果为重度失能及以上等级的北京市户籍老年人,可根据《北京市老年人养老服务补贴津贴管理实施办法》,每人每月领取600元失能老年人护理补贴。
2023年4月,北京市石景山区的刘樱为患阿尔茨海默病的妈妈申请了这一补贴,老年人能力评估就是第一道程序。
“两名评估人员上门后让我们出示了医院的诊断证明,对我妈妈进行了一些提问,能明显发现她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我们家属也回答了一些她平时能不能自己吃饭、是怎么上厕所之类的问题。”两个月后,刘樱的妈妈获得了重度失能的认定,补贴也发了下来。
此外,石景山区民政局下属的一个养护中心院长也主动联系刘樱,问她是否需要为妈妈登记预约床位。她没想到,当时的预约为两年后的自己解决了“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