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米勒太太
阜成门校区 学生:孙鸣谦 老师:林娜娟
米勒是我在比利时的启蒙老师。我认识她的时候还不到六岁。那时候爸爸妈妈在布鲁塞尔工作,到我上小学的年纪把我送到了欧盟附近的一个国际学校。米勒太太是个美国人,每天穿着运动鞋,背着硕大的双肩包健步如飞,这让她在一群不穿裙子不出门的欧洲老师里显得很特别。
欧洲老师和中国老师一样严格,但米勒不,她对孩子们像春天一样的温暖。
现在回忆起来,她的笑容像新月,有颜色——淡粉色的,那笑温暖而柔软,散发着蛋糕般的香甜。
那时候的我非常淘气,上课有时候会连椅子一起栽倒,课上和周围同学连说带笑是家常便饭。米勒太太也会和妈妈抱怨我——她的话太多了。妈妈很担心我会永远这样,我六岁的时候米勒太太微笑着安慰我妈妈:“她才六岁”。到我七岁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变化,她和妈妈说的话变成了“她才七岁”。米勒太太说,我只不过是心里住着一个“更大的我”。
可能是因为这个我没法管束的“我”,我偶尔还会和同学打架。有一天课间休息的时候,一个外班的男孩欺负我的越南好朋友奇米,我就和他打起来了。米勒太太小跑着过来把我们分开了,我觉得米勒太太可能会把我们送到成天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暴力校长”那儿,没想到她轻轻地蹲下来,把我们俩的小手拉到一起,温和地问:“你们为什么打架呢?”我急切地回答:“他欺负我朋友奇米!”米勒太太又问那个同学:“你为什么欺负奇米呢?”那同学被问得惭愧,低下头说:“我就是见她爱哭,想逗她,谁知,她朋友就来了。”米勒太太笑了一下说:“你俩互相道个歉,你呢,再去找那个被逗哭的奇米道个歉吧!”
米勒太太非常非常爱孩子。她自己生了五个孩子,还收养了一个。她有时候也爱逗孩子们。有一次我们在校园里疯玩,米勒突然哈哈笑着说:“奇米,我都能看见你的小内裤啦!”奇米低头看了一下,也不知道哪个淘气鬼把奇米的前裙帘儿给撩起来了,可奇米的连裤袜还尽职尽责地遮着她的小内裤呢,大家先是笑,又是瞅,奇米一下子憋不住哭了起来。米勒太太赶紧跑过来搂住奇米:“好啦好啦,我逗你呢,你没有露小内裤啦!”
我们经常会像炮弹一样射进米勒太太的怀里,放学了她经常胳膊上吊着几个孩子,衣襟上还拖着几个,这种和老师的亲昵我以后再没有感受过。回国以后我经常会想念她,最近一次难以抑制地想起她是在京西的戒台寺。爸爸妈妈爱戒台寺的苍松和浓绿的植物,周末常带我和弟弟去玩,在寺庙一座能喝茶的小偏院儿里,突然转出一位外国太太,我一下子就呆住了,妈妈扯着我问:“你干嘛呢?”我过了好半天才说 —— 那个人好像米勒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