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16年8月,上海起家的摩拜单车挥师北上,年底,在北京铺了10万辆共享单车;10月,ofo走出校园进入城市,年底覆盖城市26个。两家试图用大规模的车辆投放抢夺市场,6月初,摩拜宣称自己在全球100座城市投放500万辆共享单车,ofo的对应数字则是120座城市,600万辆投放。
这场黄橙大战中,没人将三蹦子当作竞争对手,他们却直接遭殃。
现在立水桥南地铁周边还活跃着30多辆三蹦子,之前最高的时候是100来辆,坚持在这里的司机主要是三类人:难以找到其他工作的妇女、老汉和残疾人;把开蹦子当作兼职的青壮年;纯粹打发时间的北京当地的退休老人。华涛是第二种,“一把手”是第一种。
华涛意识到三蹦子开不下去是五一节后。那天,他在地铁口等客,看到人们骑着单车不断地涌过来,停下。不到9点,各种颜色的车分成三排从地铁口往南一直延伸到春华路和北苑路的交叉口,200米长,小2000辆。整个场景十分壮观。
“完了,生意别干了。”他感到绝望。
同一时间,等在地铁口的张丽芬(化名)也没有生意。她大多时候都望着地铁口发呆,看着陆续出来的人掏出手机打开共享单车,然后骑走。一个学生从地铁出来按了半天小黄车的锁,想找一辆没锁住的。
张丽芬没忍住,给他指了一辆。那个学生开开心心地骑走了。
前几天,华涛拉过一个ofo的工作人员。那人跟他说,6月份北苑家园会进来2万辆小黄车。这个消息不知真假,但把华涛吓了一跳:“这只是小黄车,摩拜呢,小蓝小白呢,一共不得3万辆啊?”公开资料显示,北苑家园9个住宅小区总共也就5万多人。
最近半年,华涛的收入缩水二分之一。每月要交租房水电费、两口子要吃饭、老家两个孩子要上学,还有新买的房子每月要还2000房贷……都是心头的结。
对于所有的三蹦子们,这都是要面对的问题。冲突最后还是爆发了。
2月26日,地铁口,“一把手”下车,将人行道上并排停放的三辆小黄车猛地砸到马路中央。他没有停手,又跑到地铁站天桥下将一排小黄车踹倒。
“那天我往后倒车,碰倒了一辆,觉得它碍事就踹了几脚。”“一把手”说。
这事上了报纸,题为《疑似黑摩的司机:暴踹猛砸小黄车》。几经转载,这篇文章的标题演变成《黑摩的司机暴踹猛砸“小黄车”:它断我们活路》。
“没那么夸张。”重提这件事,“一把手”有些不自在,他坚称自己只踹倒一辆,之所以闹大,是因为被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
一名男子站在打开车门的空摩的旁,举起小黄车砸到路边。图/北京晨报
他把踹小黄车的冲动归结为“头一天喝了太多酒,第二天还没醒”。他又表达了对单车的不满,说自己之前能赚300,现在也就100多,说着说着,他变得激动和语无伦次,“我没有家,就天天在车上住,所以别叫我坏手,我特么家没家,啥也没有,心里烦。”
踹完小黄车的第二天,“一把手”从老乡那里知道自己“出名”了。
当时中午,几个三蹦子司机在13号线北苑站排队趴活,一个老乡突然喊他,说他被人发到网上了。“我下车一看,就是我。哎呀妈呀,怎么弄,我当时头都蒙了。”第三天,一个中年人站在他车前,问走不走,“一把手”认识他,是住在附近小区的ofo员工,他隐隐觉得要出事。果然几分钟后,警察过来了。
在老乡中,这次事故结局是“一把手”被没收了车,还被拘留了三天,但“一把手”说自己只被扣了车,在派出所待到后半夜就被放了出来。
踹车事件是三蹦子司机对共享单车不满情绪的爆发,但“一把手”被曝光,让他们感受到群众的眼睛。“这能有什么办法,没办法。”一个司机说。
▋出路
拉蹦子之外,华涛又找了份空调修理工的活,从上午10点干到下午5点,一天工资260元,虽然没有五险一金也没签过劳动合同,但这份收入在同乡中已属不易。
他对抢了自己生意的共享单车没有太大看法。尽管都是解决“最后一公里”,但共享单车环保、节能、互联网、摩登时尚,三蹦子逆行、加塞、闯红灯、车速过快,又一直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三蹦子被共享单车淘汰,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