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杨绛在北京的大学生活中,发生了决定她一生命运的事情,这就是与钱锺书的相识与相恋。对此,她母亲唐须荌常取笑说:“阿季脚上拴着月下老人的红丝呢,所以心心念念只想考清华。”
与杨绛同寝室的同学,还有幼年时的苏州好友蒋恩钿。杨绛曾作旧体诗《溪水四章寄恩钿塞外》,送给好友蒋恩钿和未婚夫钱锺书。钱锺书当时已名满清华。杨绛与他相识在一九三二年春天的清华校园。
那一天清华园的紫藤盛开,幽香袭人。杨绛去看望老同学孙令衔,她和杨绛同来清华借读。孙令衔也要去看望表兄,这位表兄不是别人,正是钱锺书。
孙令衔带钱锺书来到古月堂门外。清华校规,男生不许进女生宿舍。杨绛回忆说:“我刚从古月堂钻出来,便见到了他。”
杨绛还记得,后来他俩在典雅的工字厅会客室谈过几次。钱锺书鼓励她报考清华外文系研究生。杨绛自学一年,果然于一九三三年夏考上清华外文系研究生,她的同班同学有季羡林等。这年夏天,她和钱锺书在苏州订婚。
为了赶在出国前结婚,钱、杨两人决定于一九三五年夏天举行婚礼。他们的婚礼是在无锡七尺场进行的。这天到场的有很多客人,清华的同学当中有陈梦家、赵萝蕤夫妇。
新婚的钱锺书(左)和杨绛搭乘邮轮赴英留学
结婚不久,杨绛随丈夫钱锺书远赴英国。他们不等学期开始就到牛津了。钱锺书已由官方为他安排停当,入埃克塞特学院,攻读文学学士学位。而杨绛正在接洽入学事宜。她打算进不供住宿的女子学院,但那里攻读文学的学额已满,要入学,只能修历史。
钱锺书、杨绛在牛津
这显然不合杨绛的心愿。她曾暗想:“假如我上清华外文系本科,假如我选修了戏剧课,说不定我也能写出一个小剧本来,说不定系主任会把我做培养对象呢。但是我的兴趣不在戏剧而在小说。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得造化弄人,只觉得很不服气。既然我无缘公费出国,我就和锺书一同出国,借他的光,可省些生活费。”
钱锺书和杨绛在这里除了听课之外,把业余时间全部泡在读书上面。他们借来一大堆书,涉猎包括文学、哲学、心理学、历史等各种图书,固定占一个座位,一本接一本地阅读。
杨绛与钱锺书两人在欧美留学之际,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云密布,日本侵略者的铁蹄正在践踏着祖国河山。国难当头,他们中断学业,匆匆踏上归国的征程。
一九三八年九月,法国邮轮阿多士号正驶向中国。杨绛和钱锺书告别了法国的友人,与女儿钱瑗一起,乘坐在这艘轮船上。
孤岛期间,钱锺书的散文集《写在人生的边上》得以出版,陈麟瑞、李健吾作为审阅人,帮助不少。钱锺书夫妇为了表示谢意,曾一起小聚一次。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时,谈起了戏剧,陈麟瑞、李健吾竭力鼓动杨绛写剧本。
戏剧是当时人们所喜闻乐见的一种文艺样式。文艺界、戏剧界的著名人士黄佐临夫妇和柯灵、李健吾、陈麟瑞等人先后主持了“上海职业剧团”、“苦干剧团”等。那时,上海职业剧团已开张了一段时间,他们正在四处物色好的剧本。而在当时,写剧本的为数不多,“但一枝独秀,引起广泛注意的是杨绛。她的《称心如意》和《弄真成假》,是喜剧的双璧,中国话剧库中有数的好作品”(柯灵语)。
杨绛初出茅庐便一鸣惊人,《称心如意》引来阵阵喝彩声。而她步入剧坛,并非偶然,来自于她对都市小市民生活的体验和知识分子生活的积累。上海滩这个大都市特有的新旧参半、土洋结合的生活形态,正是引发剧作家灵感的渊薮。十里洋场中的小市民生活的灰色平庸,杨绛十分熟稔,剧作深入地表现了上海市民生活的种种尴尬、种种疲软,剧中人物身上的喜剧因素,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社会万象。
复旦大学教授赵景琛在《文坛忆旧》一书中写到:“杨绛女士原名杨季康,她那第一个剧本《称心如意》在金都大戏院上演,李健吾也上台演老翁,林彬演小孤女,我曾去看过,觉得此剧刻画世故人情入微,非女性写不出,而又写得那样细腻周至,不禁大为称赞。”
随着《称心如意》的成功,杨绛一鼓作气接连创作了喜剧《弄真成假》、《游戏人间》,悲剧《风絮》,这是杨绛惟一的一部悲剧作品。最初发表在抗战胜利不久,郑振铎与李健吾合编的大型文学月刊《文艺复兴》上,连载于该杂志的第三、四期合刊和第五期。
钱锺书的《围城》是一九四四年动笔,一九四六年完成的。就如该书原《序》所说:“两年里忧世伤生”,有一种惶急的情绪,又忙着写《谈艺录》;他三十五岁生日诗里有一联:“书癖钻窗蜂未出,诗情绕树鹊难安”,正是写这种兼顾不及的心境。这种“灶下婢”精神可敬可爱,正如钱锺书在《围城》序言中所写的:“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积累地写完。照例这本书该献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