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程家柽:与虎谋皮
宝廷:政治与风月
《清史稿·宝廷传》最末一句谈到其后裔:“子寿富,庶吉士。庚子,拳匪乱,殉难,自有传。”
能在清史稿立传,自然非同凡响。由此来说寿富。
光绪八年
(1882)
,宝廷于出差途中,纳江山船妓,向朝廷禀报的理由倒也正大:他有五个过世的兄弟,身后皆无子嗣,可惜自家只有两个儿子,自用有余,救济不足,所以他要娶一房妾,再生几个孩子,以便过继到兄弟名下,帮他们传承香火。不过自娶妾至去世,前后八年,似无生产消息。宝廷膝下,依然两子,长子即寿富,字伯茀。
寿富是大孝子。《清史稿》云:“宝廷罢官早,家贫甚,性癖泉石,寿富事父能委曲以適其意旨。”宝廷死后,“寿富寝处苫块,并盐酪不入口,今二年矣”
(《翁同龢日记》)
,“寝处苫块”“盐酪不入口”等,都是古人居丧之礼,等到动荡的晚清,已经不大讲究了,所以有人笑寿富矫情,唯有翁同龢这样的老夫子表示“敬之爱之”。
对比父亲,寿富身上,有肖的一面,如才华、气节、家国情怀。两百年前的夏天,孙雄在友人组织的饭局之上遇到寿富,发现“其为人勇于自任,虑一事发一言,千人非笑不顾也”。后来他撰《诗史阁诗话》,引用张謇写寿富的诗:“坐阅飞腾吾已倦,禁当非笑子能雄。商量旧学成新语,慷慨君恩有父风。”认为这可作为寿富的写照。当然也有不肖的一面——我以为这一面比重更大——譬如宝廷一身名士气,跌宕风流,旷达不羁,不爱江山爱美人,寿富虽然与父亲一样孤傲,却未继承飘逸的情致与洒落的襟怀,而显得老成持重,忧形于色,这间接导致了他的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