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县城位于新疆西南边
陲、昆仑山北麓、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少数民族占总人口96.3%经济发展落后,是国家级贫困县,和周边三地州共同构成连片特困地区。
交通闭塞,2007年时不通飞机、不通火车、不通高等级公路,唯一出入县城像样的公路是随处可见毛驴车的315国道。
一位老首长给县城概括了“五个五”,距离首都北京5000公里,年均降水量55毫米,人均收入不足5000元,平均风速1.5m/s,低保人口占人口总数1/50。
我报到的单位就在县城里,没有再往荒郊野外走,相对位置还算不错。负责分配新学员的干部科干事热情的介绍了单位情况,说了几个少数民族语言地名,问我个人意见想去哪里。
"what?还要走?这些地名是什么地方?还在我华夏文明的地盘吗?”,心里一阵打鼓,“能留下来吗? ",我脱口而出,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再走了。
边疆的苦,我准备吃了。
不到新疆不知道祖国有多大,到新疆之前听别人讲坐火车走2天还没出新疆,以为是玩笑话,到新疆以后才知道是真的。从首府乌鲁木齐坐火车到喀什,一路经过风口、雪山、沙漠、戈壁,成片成片的无人区,环境越走越荒凉,心里也越来越凉。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探家归队途经这段路时都有跳窗而出,逃离的冲动。13年来,我像候鸟一样往返于新疆和内蒙两地,粗略算算,共走了六万多公里,相当于绕地球一圈半。
当过兵的都知道,边疆苦、野战累,对于我们守防在边疆的野战部队来说就只能是既苦又累。想想这些年的经历,高原演训、冬季适应性训练、戈壁滩驻训,基本一次都没落下。高原演训,海拔四千多米,空气含氧量不足平原地区的60%,七、八月份的大夏天要穿棉大衣,刚上高原的头几天,大部分同志都皮肤红黑、嘴唇干裂、心跳加速、大口喘气、头痛胸闷。这样的环境,三公里跑起来。
冬季适应性训练,大冬天戈壁滩的晚上就算你钻进睡袋、盖上被子、再捂上大衣仍然挡不住那股刺骨的寒冷,早晨醒来,头上的棉帽结满白霜,水壶里的水早已冻成冰疙瘩,连手机都冻死机了。这样的环境,远距离徒步行军走起来。
戈壁滩驻训,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午睡时的床和厕所里的苍蝇。
夏天中午的戈壁滩,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地面,地上热的能烤熟鸡蛋。
午休时头顶上只有薄薄的帐篷,并不隔热,上床之前总是纠结铺凉席还是铺褥子,铺凉席是“铁板烧”,铺褥子是“棉花糖(烫)"。
厕所里的苍蝇黑压压一片,多的能把人抬走,每次上完厕所总怀疑衣服里是不是还有苍蝇。
这样的环境,训练搞起来。
身体苦不是真苦,心里苦才是真苦。
我想对于大多数边疆军人而言,长期“不顾家”才是心里永远的痛,提起家人除了亏欠还是亏欠。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每次我探家时都会把日子过的像过年,把我小时候过年吃的好吃的一顿接一顿做给我吃,生怕还没吃完就到假了。
近年来,父母渐渐变老,身体都不怎么好,高血压、慢性病缠身,隔一段时间就要往医院跑,可我始终不能守在身边。
圣人言: “父母在,不远游”。可对我们边疆军人来说,又能怎样呢?
妻子与我2009年相识, 2012年结婚, 10年来一直两地分居,过着牛郎、织女般的生活。2015年6月,怀孕的妻子突然提前23天临产,我在部队得到消息后立马往家赶,可惜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汽车转飞机,飞机又转飞机,飞机再转汽车,等我赶回老家集宁时儿子已经出生3个小时了,家人指着婴儿床上的孩子说,“看看吧,这是你儿子",心里的感觉酸酸的。从此以后每次探家,我都会选择最快的交通工具,生怕在路上多耽搁一分钟。
儿子渐渐长大,每见到一次都长大不少,妻子和我都希望让孩子多感受父爱,尽量创造机会来队探亲,儿子现在4岁,已经来过新疆6次,虽然有时只能来十多天。孩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来回奔波,每次来来回回都会兴奋的提前一周催着妈妈收拾东西,还会给家人带礼物。儿子在幼儿园有时会跟小朋友说,“我爸爸是军人,在新疆,坐飞机才能去”,说话间还透着小小的自豪。
对于孩子这样的自豪,作为父亲,又能怎样呢?
边疆军人的情怀,我慢慢在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