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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囚》:为你描述精神病患者的世界

南方人物周刊  · 公众号  · 人物  · 2017-11-25 23:00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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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服,一遍遍地和护士、医生申诉。他还跟医生说,我的妻子不能做我的监护人,医生说法律如此。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白鼠。“我要做司法鉴定!”声音虽不高,语气里是满心的不甘。


答复是:“可以,出(院)去以后。”


他掉进无法自证的怪圈。“我是一个生命,一个鲜活的生命!不知道有病的究竟是谁?”


愤怒、充满怨气,泄气,隐忍,普民的心理在一点点变化。从宣称“出去后要办自己的心理医院”,到后来力图用好的表现来换得早日出院的可能。


一度,普民坚持认为自己根本没病。但数月过去,拿着医院给的躁狂症患者特征,一项项比对,他发现自己悉数符合。


“语言增多,联想加快,自我评价高,精力充沛。”自从有了一点“不合主流”之念,哪项不是事实呢?有了创业梦,思维自然比从前活跃。“这个社会,80%都是由小职员构成的,他们是基石。但得允许10%-20%的跳脱、挣扎出来。”


普民想挠挠那些在他眼中“沉睡的人”,却把自己挠进了出不去的怪圈。


影片拍摄过程中,适逢立法历经27年之久的国家《精神卫生法》颁布,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提出了对精神障碍者实行“自愿治疗”的原则。于是片子里常常看到,有病人说,到(2013年)5月就好啦。那也曾是普民通往外部世界的希望。然而,谁能决定病人出院,依然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不是生活在被毁坏的世界,而是生活在错乱的世界,我们就像被遗弃的孩子,迷失在森林里。

马莉把卡夫卡的这句话放在了影片的末尾,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动机。“权力这个东西非常可怕,所有的人都被桎梏在那里。不仅是精神病院里的人被套住,其实放到整个社会也是一样的,各种驯服。驯服太强烈了。但不是那么简单地去说这个东西黑暗不黑暗,它里面很多暧昧,像乱麻一样,令我纠结。”


纪录片导演马莉 图/本刊记者 姜晓明

和病人待的时间长了,马莉难免会站在病人的角度看待问题。然而每每看到精神病人对无辜者造成伤害的新闻,她的心境又会相当复杂。


“比如说,这个人不能出去的原因,单是因为不能出院的禁令吗?还是很复杂的家庭原因、社会原因?一个病人出来之后,如果没有服药导致症状出来,又没有特别合适的监督机制,他对公共空间的伤害就相当大。”


普民和妻子会面,原本振振有词。当妻子哽咽着埋怨,“你算个男人吗?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一直耽于自己创业梦的普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外星人”


那么普民这种“被精神病”的案例,在精神病院里是怎样的存在?马莉感觉,因为观念冲突被家人强行送入院的,在省级以上医院还是极少数。北京安定医院医务处盛利霞处长说,这么多年,她只听说过北京回龙观医院有一例这种情况。“最后医生判定那个病人没病,送回家了。地方上,不好说。”


在国内,精神分裂症、双向情感障碍、抑郁、酒精中毒性精神障碍,排在重症精神病的前列。在马莉看来,大部分入院的重症病人,病情都很严重。镜头之下,我们发现了精神病范畴里不太为人所知的一些类别:


因为酒精而入院的人里,老秦可以和妻子好好商量换病房,但只要喝多,会将两把刀架在女儿身上;比他更严重的二杆子,没法自理,不停地对受雇看护他的小梅说“弄死你”。


有人不能控制性欲,嬉皮笑脸地冲医生说,“护士怎么不来了?我硬,难受。”十多岁的学生穆纳,每晚的睡觉问题最让陪护的母亲犯愁。他的眼睛直盯前方,不和母亲对望,说话时声音轻得如同一根针掉地:“我心难受。靠一下。”妈妈让他躺下,他拳头攥得死紧,头一下下往下落,也不敢实实靠着枕头。


有点类似的木僵症患者晓乐,没法行走,终日不语,扶起来时整个身子如同一摊沉沉的泥浆,只能被医生扶着上轮椅才能出门。“太老实了,都不会挣扎了。”和暴躁失控的病人相比,这算幸还是不幸?


妄想型的病人大明总以为大脑有人监控,在家里翻柜子,各种衣服、表壳、亮的东西都不能要,撇了好几万(家什)了。“媳妇砍我30刀。我老幻听。这病就怕你这玩意儿(摄像头)。我不杀人。不敢脱衣服,脱了他们能看见我。唉,你说,咱们是不是外星来的,小布什不是上月球卖土地吗,咱们是不是从那儿给撵下来的?”


但从头至尾,影片里几乎没有病人狂怒、打架、撞墙、歇斯底里的画面——那些世人惯常以为的精神病人的形象。


马莉并非没有遇见这种场面,但她有意识地把它们摒除在成片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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