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弟弟最小,所以挨打很少。而我也就是在那时,记住了一个道理:只有听话,才能不挨打。
再后来我们都惟妈的话是从,挨打的次数越来越少,但紧接着,由于爷爷的工程失利,爸爸赚钱更为艰难,家里出现了时常没有生活费的情况。爸那时仍然一直在外,每个月大概回来一次,而最短间隔的一次,挽救了我们母女母子四口的性命。
大概是我们放假在家,正直寒冬,每天烧火做饭,有一次,家里没有火柴,小卖部又不肯再次赊账,我们便没办法生火做饭了。于是我们四个就开始睡觉,两三天不吃东西只喝带冰的水,喝完接着睡。到后来,我们四个大概都没了体力,连水都不喝一口,我只是每次天亮天黑前睁一次眼睛,数着天数,想着爸还有几天回来。这样持续到第六天,我看见妈和姐一直不睁眼,而我也是极其困难地睁开眼,弟弟还算活泼,他醒来看见地面很久没有扫过,说着,爸回来看见地脏不好,居然起来把地又扫了,然后上炕继续睡。之后的第七天,我没有再在天亮时数着天数。我们四个是被爸大声地叫醒的,我爸,终于提前回来了。
这之后我被送到后奶奶家,有温暖的电热毯和暖气,姐被送到五叔家,弟弟被送到二叔家,爸在家照顾妈妈。后来听爸回忆说,本来离回家的日子还有十来天,他干活时怎么也安定不下来,于是决定回家看看,路过小卖部,进去想买点东西,又想赶紧回家,出来进去好几次,最终还是带着一大袋蛋糕回了家,看见我们四个瘦得不成样子,庆幸自己早回来,不然恐怕再难叫醒我们。
或许上天不愿意我们再受煎熬,随着我们慢慢长大,妈对我们再没动过手,只是对爸的态度一直难平其怨,有一次,妈跟爸打架,爸被妈拿转头打破了脑袋,他趴着炕上,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我不知他是因为疼痛而哭,还是因为伤心而哭。他总是跟我们嚷嚷一句话:要不是因为这三个孩子,我早就怎么怎么样了。
我妈一病,家里自然很不景气,我姐就是最大的牺牲者,她上完小学,升初中要500块钱,我爸当时手里明明拿得出,却开口说不想让我姐再上下去,然后摆着假惺惺的姿态跟我姐说:“你自己决定吧”。我清楚地记得她那时候的无奈,才12岁的年纪,我姐问过同村稍大的“二姐”,“二姐”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你上了初中,必然上不了高中的话,其实也是没什么用处的”。我还记得姐姐当时脸上的迷茫……最后,她选择了早早地参加工作,上班那年,她13岁。
姐姐去棉纺厂上班,我上小学二年级,弟弟上幼儿园,我爸经常去外面跟着爷爷干活,学校要学费的时候,老师知道我们家的境况,没多说,只是隔几日便问:“你爸回来了没,你姐大概什么时候发工资”。弟弟在幼儿园衣服总是又脏又破,幼儿园老师的妈妈是位好心的大妈,经常把她儿子小时候的衣服换给我弟弟,不过,这些也加重了他被别的男孩笑话和欺负的理由。
以上大概是我从记事到小学三年级的回忆。
我想大概从小学四年级起,我去另外一个地方上小学,才有了下面的变化,但是悲观的事实依旧不可遏止地发生。
去新的学校上学之前的暑假,我觉得自己肯定会受别人欺负,要想反抗,只能靠自己,不过在学校,只要成绩好,老师会替我撑腰,至少在学校,没人敢欺负我。所以四年级一开始,我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首先,以前长过肩的头发被剪成利落的短发,而后,在课上,以前从来不敢举手问题的我,总是第一个回答出老师提的各种各样的问题,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记忆力超好,每每到老师办公室收发作业,总是得到各位老师的赞许,连班主任的教案也由我来编写和抄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小学五年级,我以为只要学习好,将来有出息,就能把我们家变得温暖,可是,一件令我死也想不到的事,使我彻底死心了。
我姐上班要倒班,早中晚,早班为早上7:00至傍晚7:00,中班是下午3:00至晚上12:00,晚班是晚上12:00至早上9点,每天的工资是10块钱。而我姐下了中班或晚班,不习惯住在宿舍,所以经常让我爸半夜去接,他白天干活,晚上又睡不踏实,精神恍惚。这样的日子倒也没什么,不过,我姐越来越大,就不方便一家子人都住在一个炕上了,在我姐16岁那年,那件事发生了,我爸半夜竟然起身要掀我姐的被子……这件事之后,虽然生活如常,但是,我的心里就蒙下了一层永远抬不起头来的阴影,我唯一知道的事是,我必须对我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