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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10号,首演的当天,我非常紧张,非常不安。以前,在开演之前,我们十来个演员会在一起喊加油,但那一天的首演,化妆间只有我和化妆师,我们默默地进行最后的化妆。
开演前的一分钟,导演走进化妆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哎,丽丽,剧场已经爆满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更紧张了,但是没有办法,我得一个人独自走上舞台去面对观众。
但是我觉得,真的是幸运,当我在舞台上第一眼看到所有观众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能量,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我有一个更强烈的欲望,只有这一个更强烈的欲望,就是一定要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好好地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除此之外,我没有想别的。
首演结束后那一天,我们都特别高兴,因为那一天我超常发挥。在首演的当天下午,其实我们还在一直不断地改戏,我也在一直不断地错词。但是正式演出的时候,我一个字也没错。
到现在为止,《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已经演出了超过400场。我觉得这三年多的时间,每一天我都在饰演这个陌生女人。这个陌生女人在我的内心深处每一天都在生长,她变得越来越饱满,越来越敏感,越来越丰富。
就像最开始有一段戏我是坐在床上,那段戏大概有六七分钟的时间。那一大段独白讲的是,“陌生女人”在有了W先生的孩子之后,觉得自己对W先生的爱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之后她又碰到过W先生很多次,可是W先生并没有认出她。
之前我觉得七分钟的时间太长了,我也找不到一种欲望去说这段词,所以那一段的呈现一直都不是很满意。在第二轮演出的时候,导演说我们得把这一段再重排一下。他说你得尝试用一种你之前从来没用过的方式去饰演这一段戏。
后来我们就找到了一种表面上看起来不在乎无所谓,但是内心深处却有着强大欲望这样一种感受去说这段台词。经过每一天慢慢地揣摩、练习,这一段越来越好。
到现在为止,这一段戏已经成了整场戏里面我最爱演的。每当演到这段戏的时候,我都觉得太自由了,每一句话我都爱说。所以我觉得这一种内心的变化,可能比那些显而易见的变化要更重要。
两年之后,有一天导演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在读什么书呢?我说我最近在读萨冈的《凌乱的床》和《你喜欢勃拉姆斯吗》。导演说那你读过她的《你好,忧愁》吗?我说我读过。我是在大学的时候读的。后来导演让我在电话里把这个故事又重新给他说了一遍。他说这个故事可以作为我们第二个独角戏的剧本。
戏剧构作就去法国大使馆沟通版权事宜。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知道我们要排《你好,忧愁》的时候,非常吃惊。我们就想,为什么他这么惊讶,回来就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在全世界范围内,这个小说还从来没被排成话剧呈现在舞台上。后来我们在进入排练之后,也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人把它排成话剧,因为实在是太难了。
读过这个小说的都知道,书里面很多都是心理活动的描写,并没有很多戏剧冲突,戏剧导演一般是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剧本的。但是后来我们想,选择了这样一个从来没有人做过的剧本,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看到别人没有看到过的风景,所以值得冒险。
然后我们就开始排练。第一次汇报的时候,导演中途就睡着了。看完了汇报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就打了个电话给票房。他说票房,《你好,忧愁》开票了吗?票房说我们开了,卖得非常好。导演挂了电话之后,看着我们,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即使我们想再换一个戏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