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好,那我们的电脑潜入总控室应该暂时不会被发现。你先看看能不能抓取一些数据包,看看他具体在干什么……我出去抽根烟。”
看着冯诺和大学时的变化,我有些难过
其实,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往常的案件都是陌生人,这次是熟人——冯诺,那个大学时住在我隔壁的那个抱着吉他谈理想的年轻人——现在坐在我隔壁给赌博网站加密的中年男人。
操蛋的大学四年回忆瞬间从我心底的凹槽里被勾出来,一股更操蛋的感伤涌上心头。毕业后我们四散天南地北,那一别,是永别,再见面,也绝不再如从前,我知道,是回不去的。
就像我遇到冯诺,两个人的生命角色已完全不同。写过黑客密探,关于他毕业后的故事,我脑子里一下就能联想出一大串。
比如可能他老婆跟他离婚,他心情不好,去赌博,欠了赌债。于此同时,他的一个同事炒股赚了钱,一个朋友搞房地产赚了钱,另一个老同学做电商赚了钱,原来在学校不如他的,现在都混的比他强,都带着漂亮的女朋友。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碰见了一个搞营销的,两个人境遇差不多,一合计,两人觉得赌博来钱快,就分工合作,他负责构建网站,另一个负责营销推广。
很快,他们就赚的盆满钵满,而冯诺本来想赚了第一桶金,还了债,追回老婆就撤出来,可谁知道,他的网站勾引出了无数人性中的贪婪。
没过多久就开始有人向他投资,有大批的赌徒成为他的用户。慢慢地,他的赌博平台分成了七级,大股东——股东——冯诺与他的合伙人(公司化管理)——总代理——代理——会员——游客。
交2万就能成为比游客高一等级的会员,每日抽取网站1%的利润,并依层级向上递增。在最底层,网站依赖熟人邀请制,邀请来的人以资产评估信誉,以信誉换筹码,每周再用现金结算。
很多人不把电子信用、电子货币当作钱,看着跳动的数字如流水一般显示在电子屏幕上,人们变得麻木,似乎它与现实中辛苦地去赚钱完全不同,网赌一秒过户的千万筹码,冲击着人们平凡又无趣的生活。
这种心理刺激,使得冯诺的网站在短时间内,如传销般疯狂扩张。人们拼命在利益链中攀爬,层层剥削,榨干底层玩家的油水——那些被“朋友”拉进来的“熟人”。
庞大的利益链已经形成,冯诺若想从中抽身可以说是天方夜谭,倘或他踏出链条一步,没人知道他是否会泄密,不泄密最牢靠的方法就是把他做掉。
既然冯诺不能选择离开,那他索性就把家布置好,所以他来找我学加密,想把赌博网站弄成他长长久久的家。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抽完两根烟,给孙斌拨了一个电话。
孙斌是我的大学室友(详细关系请看黑客密探第一期:
电信诈骗村
),简单来说,孙斌现在是高级警司,技术岗,一个从良后的黑客。
“老孙,你还记得冯诺么?大学时候系里建站比赛拿过冠军的那个家伙。”
电话里孙斌说:“这小子我记得,有两把刷子,你今天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他问了我一些加解密的问题,分开后他跑到网咖,挂着动态IP给赌博网站加密,油头滑脑的没一句真话。这里头有事儿,你摸摸他。”
“行,明天上午我把他的可以查到的资料发给你。”
我刚挂下电话,正转身准备走回网咖包间,冯诺低头快步走来和我撞了一个满怀。我假装惊讶地看着他“冯诺?你不是回酒店睡觉了,怎么来网咖了?”
他像是一下子找不到措辞,慌乱地对我说:“我查个资料,这就回了。”
“这么晚了查资料……酒店里不是有电脑,你小子在干什么呢阿?”
“没什么,我这就回了。”他走出去两步,定了定神,又转回头说:“王林,明天不用来送我了,我一早的飞机去……对,回去。”
要去的地方被冯诺吞进了嘴里,但我确定他下意识要说的不是东北。他匆匆忙忙走出了网咖。我再跟出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王森走出来拍拍我肩膀说:“包抓下来了,冯诺挂着动态IP给网站加密,被警察查到的网站他就直接割肉,一点儿数据也不留。
每次割完,他再利用IDC(互联网数据中心),复制网站程序,稍微修改一下,用不了几分钟,他就能将一个网络赌博平台重建。刚才零点的时候,冯诺同时对外开放了21个新的赌博网站。”
一张清晰的流程图出现在我脑子里:移动IP建站——被查就割肉——复制原网站程序——重建网站——加密迭代——零点开放。
冯诺一手将这个赌博网络帝国建成了永动机。
那天晚上,我和王森去了孙斌家,磨了三杯的咖啡豆,泡的时候我没加糖,喝了一口觉得有些苦涩,我对他们说:“这次的事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小胖子王森说:“哥,咱那么多事情都走过来了,这就一个赌博,怕甚?”
孙斌拿过笔记本电脑说:“来,给你们看一个网站,是我在电影论坛里不小心点到一个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