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根据我对知识分子的理解,许知远算不上什么知识分子。跟莫之许和2012年后的慕容雪村等人比,许知远早就放弃了对中国社会的解释权,进退失据久了,自然仓皇无力。他并不是不能参与脱口秀赚钱,但在那个秀场做艺人,就得有个艺人的样子。马东之所以被认为碾压了许知远,就是因为马东更像艺人,他明摆着出来卖的。许知远穿着孔乙己的长袍去邂逅马东,在一个他不熟悉的交易场景中,自然是自找SM。
他习惯的那种话语模式失效了——其实也没怎么奏效过。许知远擅长的,是将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最基本的是非判断,潜藏在通篇的大词和长句式中,通过不加节制的排比和暗喻,走“你懂的”渠道,像仁波切一样催眠读者。
这也是中国媒体老男人的伎俩。他们往往会告诉你,他们不能干净利索地大喊一声“我反对”,或者朝一些势力竖起中指,只是因为环境太可怕,公开唱反调没有好下场。所以,我们这一二十年在媒体看到的,都是理性和建设性爆表的东西。太多媒体精英和公知将“不说人话”视作一门艺术沾沾自喜,直到他们都活成了老男人。
这种状态,乔治.奥威尔早在六七十年前的《政治与英语语言》中,就说得非常到位了,请原谅我大块引用:
当今之世,政治性的演讲和写作,很大程度上都是对不甚光彩、又难以直言之事的强辩。譬之英国对印度的继续统治,苏联的大清洗与大流放,美国对日本投下了原子弹等等,事实上可以为这些事情进行辩护,只不过那些论点对大多数人来说太过于残酷而难于接受了,并且这和那些政党所宣扬的目标相违背。因此,政治语言不得不包含大量的委婉说法、自问自答,以及彻头彻尾的云山雾罩和含混不清。毫无防御能力的村庄被从空中轰炸,居民被赶往乡下,无数的牲畜被猎杀,村社被子弹燃起熊熊大火,这就是所谓的和约;数百万农民的农场被洗劫一空,他们只能带着力所能及的食物,艰于路途,辗转跋涉,这就是所谓的人口转移或是边境调整;人们要么被先监后审,一监数年,要么死于暗杀,或是因为坏血病被发配到北极圈附近的难民营等死,这就是所谓的消除不安定因素。如果你需要描述一些事情,而又不想唤起人们对这些事物的感知,这些词汇实在是太有必要了。举例来说,一些安逸舒适的英国教授们在为苏俄的极权主义辩护时,很难说的太直白,比如像“我认为只要你想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可以对反对者实行肉体消灭”,很可能他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