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等真正来了,大潘才发现,之前对贫困的力量“一无所知”。
与想象合拍的,是这里的山、水和风景,美得不像人间;与猜测脱节的,是山沟沟里贫困户的想法,过时得不像现代社会。
略阳美景 图 / 大潘朋友圈
县城里老旧的建筑、村子里弯弯绕绕的山路,一下把他拉回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个来国家级贫困县挂职的副县长,好像一下坐上时光机,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必须完成一个叫做“扶贫”的任务。
看到满墙白底红字的标语,大潘才真切体会到什么是贫困县,他像穿越到路遥的小说《平凡的世界》,咬牙开始考察,一个村一个村地看,想先了解一下,贫困县穷,到底是“穷”在什么地方。
依山傍溪、零星散落的土坯房,远看就像大山里突兀冒出来的竹笋,“土墙土面、土锅土灶,灰黑被褥桌椅,残旧袄裤杯碗”,叫他难受的,还有门前伫立的那些留守老人,看得心里有些沉得慌。
贫困的现状刚给了他“一击”,村民们马上又补了一记——有人领到4000多元的产业补助之后觉得不够,跑到镇政府大闹;还有人举着花生油桶里剩下的一点油底儿,在扶贫干部面前晃着问:“去年送来的油快吃完了,今年的啥时候送来?”
他忍不住问:“如果给你一万块钱,你打算怎么办?”“买米面油。”对方不假思索地回答。“剩下的呢?”“存起来,慢慢花。”
大潘意识到,把贫困和外面的世界隔开的,是一堵叫做“观念”的墙。
略阳一角 图 / 大潘朋友圈
贫困的标准是什么?按照2016年确定的贫困线标准,农村(人均纯收入)贫困标准为3015元,“那么年收入3025元,就不算贫困吗?”他忍不住问。
同行干部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当场把贫困户的基本情况抄写在一个叫做“建档立卡信息系统”的扶贫手册上。
第一次真正面对“基层的复杂性”,大潘心生感慨:如果能建立一套完整的大数据体系该多好,计算出贫困户的收入、支出和动态发展状况,全面评估出一个“可扶指数”,与能够享受的贫困政策挂钩,自动匹配,永久存储。“能省下多少清官难判的家务事!”
他见过那些报纸公益版面上的扶贫手册,领导或企业主拎着大米和油,有人满脸感激地接过去。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图片,总觉得只是一时的帮助,怎么把贫困户的生计问题通过产业化真正解决,才是他最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