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哪种语言更适合,一目了然。——越短的,越适合。
就像“爸爸的爸爸叫爷爷”,一种语言里如果没有“爷爷”这个词,每次指代“爷爷”,只能说“爸爸的爸爸”,那就很不适合传递“爷爷”这个概念。再极端一点,如果某种语言里连“爸爸”这个词都没有,只能用“母亲的配偶”甚至“生下你的女人的配偶”来表示“爸爸”,那么这种语言,在解释血缘关系上,蹩脚透顶了。别的语言可以直接说“爷爷”,这种语言只能说“(母亲的配偶)的(母亲的配偶)”,还必须加两个括号。——你看英文的“戒禁取见”,就知道单靠英文绝对不可能学好阿毗达磨。它就是在用“母亲的配偶”来表示“爸爸”。
玄奘大师厥功至伟的地方之一,就是他楷定了阿毗达磨的中文表述。当然,他所楷定的佛教术语远不限于阿毗达磨,但在阿毗达磨上,玄奘的楷定有如传说中龙树菩萨在佛教史上的地位。但龙树毕竟是传说,玄奘的所作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没有玄奘的话,通过汉语不是不能学阿毗达磨,而是要费劲太多倍,还学不那么好。汉语虽然适合阿毗达磨,但也要有人把架构搭起来。
再举几个例子。一个从事法律工作的人,如果他的语言里没有“合同”这个词,提到“合同”只能说“当事人为了确定各自的权利和义务而订立的各自遵守的条文”,那完蛋了。我们都说GPU,无论你是说中文还是英文,说英文的人极少说Graphics Processing Unit,说中文的人极少说“图形处理器”。你要说CERN,而不是“欧洲核子研究中心”,更不是它的英文全称。当然,签署书面文件那是另一码事。在日常应用中,一个词出现的频次越高,它自然就会变得越来越短。否则就影响交流的效率和质量。
我之前出版《红楼碧看》,序言里提到“诺奖”,被出版社强行改成“诺贝尔奖”,理由是“诺奖”不规范。这就好比把“新冠”叫“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肺炎”。如果它只是一个低频词,当然无关痛痒,但当它升级为高频词、超高频词的时候,如果你用中文叫,就只能叫“新冠”。如果叫“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肺炎”,不仅啰嗦,还不容易传递有效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