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长江贯通中国内陆,世界贸易在上海港发生,所有货物可直接由水路进入中国内地,例如沿江的南京、扬州、芜湖、武汉、岳阳、宜昌、重庆等城市,绵绵不绝。这是其他港口所无法比肩的。
贸易的本质是商业,商业的背后是制造业、工业等实体经济的成果,所以长三角这些年创造了不计其数的富商、富企、富镇、富城,这和自始自终坐拥中国“财富动脉”,不可分割。
其次是
“文化资本”
。
对于文化资本我要解释一句。我们在衡量一个地区的经济时,很多人都爱用GDP、人口、人均劳动力等指标来核算,但很少提及“文化资本”。何为文化资本?
简而言之,就是此区域所有人的做事风格、脑回路,以及共同的价值观。
这个对当地经济发展的影响几乎是致命的。
我们经常听到一句话,“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湖北人就是非常聪明努力的,这是地方文化对教育重视的结果;再有福建人,家家都爱做生意,鼓励孩子成人以后走南闯北,所以在中国,闽商始终占有一席之地。
当然你也见过,有的地方官僚主义盛行,凡事靠关系,大人懒散无为,还喜欢把孩子藏在羽翼之下,生怕出去遭罪。这种地方数不胜数,自然经济落后,即使是投资个金山银山,几年之后也会颗粒无收。
反过来我们看长三角。
我在翻阅长三角大多数城市的通史后,发现自始自终离不开两个字——
“治水”
。
史中记载,长三角在两千年前的经济水平远不及北方城市,最大的问题就是太湖的水无法治理。
每逢雨季,太湖水位急涨,淹没多数良田。当地民不聊生,经济更无从发展。长三角治水工程的难度和量级,古今往来全世界都没有的。
因为太湖环境复杂,牵连6大水系,当地居民一辈子的投入可能只是沧海一粟。所以世世代代长三角区域都是以“治水”为根本,工程浩大需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民的共同协作。
所以长此以往,长三角的老百姓形成了一种骨子里的品质,“协作共赢”。
这在改革开放后,长三角地区兴起的乡镇集体经济改革,可以看得到。那时候江浙一带,家家户户合作开办小作坊、小企业,各种厂子如雨后春笋。直到现在,江浙一带的小镇,依然富可敌城。
“有规划,爱协作”同样体现在现代化工业层面。例如闻名全国的苏州工业园区,正是把长三角地区的“文化资本”发挥到了极致。苏州园区创立之初,就花了足够的功夫进行规划,每一片土地都它自己的功能和作用,整个工业园区从上游到中游下游,采购、生产、运输,均打造了严丝合缝的产业闭环。
长三角工业之强,有目共睹。2018年,在中国百强产业园区榜单中,长三角地区就入围了30家,其中“文化资本”最强的江苏地区更是达到20家。
迷局纷争
当然长三角人民的骨子里,即使再喜欢“协作”。如果把视角拉高,放在城市面上,依然脱离不了“纷争”。
1978年改革开放后,中国迎来国际化东风,以制造业为主的长三角在国际舞台大展拳脚。外需订单,让长三角供不应求。
然而在2008年之后,金融风暴席卷多数发达国家,外需腰斩,长三角出现产能过剩,「存量博弈」现象。
以贸易为支撑的经济格局被打破,长三角各城开始寻求转型。与此同时,因产业资源是固定的,长三角城市各不相让,导致纷争加剧。
这几年,杭州因阿里巴巴等互联网公司兴起,一度让上海蒙了灰。很多人都说,上海成了环杭城市。而苏州作为中国最强地级市,这几年顺风顺水,2018-2019房价大热,持续暴涨,坊间传闻上海成了苏州的后花园。
其次被誉为“苏南三霸”的苏州、无锡、常州,因为产业同质化严重,打的不可开交,尤其是苏州和无锡互相看不起,暗自较劲,当年的新加坡工业园区之争家喻户晓。谁叫大家都有实力,民营经济很强势,乡镇企业很厉害,外资企业一抓一把。
但在外面苏南却团结一致,看不起苏中的扬州、泰州、南通和苏北的徐州、连云港市、盐城、宿迁、淮安,当然也包括江苏省会南京。
南京作为江苏省会,地位却异常尴尬。苏南被上海超强磁场辐射,跟自己没啥关系。苏北又辐射不到,相比之下,安徽的滁州、马鞍山反倒是南京辐射范围里最受益的两个城市。南京也因此被戏称“徽京”——安徽的京城。
苏州和南通则是抢上海新机场抢了好几年,苏州想通过机场稳超杭州,实打实的进入新一线城市行列;而南通是想证明自己可以更好地服务长三角之核“上海”,不甘落后,况且南通近几年人口加剧流失,需一方利好才能稳得住局面。
相对于江苏,浙江一带温婉很多。
杭州作为省会城市,经济和人口屡传佳绩,老大地位自然牢不可破,宁波作为第2大城市,应该没有勇气向老大发起挑战。还有温州、台州、绍兴、嘉兴等城市发展的相对来说较为均衡,没有过于明显的差距。
安徽的纷乱也很多,地形辽阔,南北相距太远,合肥对皖南皖北没有辐射力,隔壁的滁州和马鞍山市受南京虹吸严重。当然强省会战略到来之后,安徽“合一省而肥一市”,也在不断将资源集中化。但也少不了其他城市的诟病。
当然我描述的这些还是,如果细致了讲,还可能涉及到更深层的纷争。常言道,
“合则成,争则散”
,长三角为了调和各城之间的关系,可谓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