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是几年前的事,那时我担任省职称评审委员会外科专家组的组长,妇产科也并入外科组进行评审。
在那次评审中,有一位来自陕南偏僻乡卫生院的妇产科医生。当轮到她述职时,她并没有像其他医生一样,上来先介绍她的工作、特别是发表论文之类评委们要量化考核的成绩,而是一开口就哽咽着说:“这是我第三次来参加职称评审了,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是她第三次参加副主任医师的职称评审,前两年参加评审时,她都因为论文质量不高没有通过,今年虽然又发表了一篇论文,但自己感觉质量也很低,可是作为一位乡卫生院的医生,能发表论文她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我说,今年过不了,明年还可以再来,你又何必这样难过呢?
她说,她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偏远的陕南山区卫生院工作,极少有机会来西安这样的大城市,每次来西安参加职称评审,因为怕找不到地方,都要丈夫陪着来。她丈夫下岗了,孩子要读书,家庭经济比较困难,每次来他们夫妻俩都不敢住评审委员会安排的酒店,因为酒店的价格对他们太贵了,他们住在火车站附近最便宜的小旅馆。为了筹措这次参加评审的路费,他们卖掉了一头本来养着过年吃肉的猪。如果今年评不上,她们来年已经无法筹措到足够的经费再来西安了。
她的故事深深的触动了每一位评委,但我们也担心这是她为了通过评审而打的悲情牌,于是我就问:你怎么证明自己确实是一位好大夫呢?听到这个问题,她的神情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眉飞色舞的讲起她在乡下卫生院的故事。
她告诉我们,她刚开始到乡卫生院当妇产科医生时,一直有离开那里到外面工作的打算,也确实有过一些机会可以离开。但因为她是乡卫生院唯一接受过正规医学教育的医生,也是唯一到大医院进修过一年的妇产科医生,她的技术在全乡是最好的,如果她走了,没有人能接替她的工作。
因为她的技术好,乡亲们很信任她,生孩子都找她接生,当地十里八乡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她接生的,当地农村妇女的妇科病都找她看,像子宫切除这样的比较大的妇科手术她都可以独立开展,并且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走在乡下,没有人不认识她的,她和淳朴的山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