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别拽,别拽啊,还没
……
没演完呢。
”
也难怪于怀顺老师这么恼怒,下一个节目是女生小合唱,女同学们已经准备好《把一切献给党》了,郭老二却在台上没完没了的拉呀拉,成何体统。
不要以为郭老二上台搞笑是临时起意,其实,郭老二体内流淌着幽默的血液。他平时不大说话,可抽冷子突然来上一句却能把你笑翻。有一次薛小叶在上铺伸着脖子看下铺冯大牛手里拿着的小说《牛虻》,冯大牛偷偷瞄了一眼薛小叶,故意把书往下移了移,薛小叶的脖子也随着书的移动而越发向下伸。冯大牛坏笑着说:
“
各位,你们看到没有,薛小叶的脖子好长啊。
”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薛小叶的脖子上,这时,郭老二一边铺着被子,一边漫不经心,头也不抬地说:
“
这还算长啊?人家薛小叶还没有全伸出来呢。
”
引来宿舍同学哄堂大笑。郭老二平时并不是那种个性张扬的人,相反倒有点木讷。不过,即使不说话,你一看到他长的样子,都能把你逗笑。他有一个鹰钩鼻,由于鼻窦炎导致鼻中隔弯曲,整个鼻子像在脸上画了一道弧线,而鼻孔里经常有鼻屎糊在那里,又有点像挂了钓饵的鱼钩。尤其是郭老二的眼睛长得算一绝,不仅小而且几乎看不到黑眼球,平时只有一条缝,笑起来就更加夸张。有一次,几个同学去老师家玩,老师五岁的小孙子在爷爷后面,背着手,驮着背,一瘸一拐,学爷爷走路,逗得大家前仰后合。这孙子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郭老二说道:
“
你们看他怎么没有眼睛呢?
”
弄得老师很是尴尬,喝令孙子不要胡说。
尽管郭老二同学其貌不扬,滑稽可笑。但郭老二却是个勤于思考的人,凡事都有自己的见解,比如他就认为,学文科的同学,尤其学历史政治这些学科的同学,没必要整天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老师讲的东西都在书本上,只要多看书,多思考,学习的效果可能更好。他觉得有些老教授照着书本给同学念,那是浪费时间,他用一个小时就看完了。也正是基于此,郭老二同学经常旷课,当其他同学都在教室认真听讲,认真做笔记时,郭老二同学却一头扎进图书馆,如饥似渴,只要是书,翻开来就看。通过博览群书,郭老二知道了苏格拉底,叔本华和尼采。他尤其对尼采感兴趣,在图书馆查阅大量资料,对尼采进行深入研究,越研究越投入,最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逢人便说:上帝死了。由于郭老二有点大舌头,口齿不清,他说的上帝死了,常常被人误以为说的是杭迪死了,而恰恰有个同学叫杭迪,郭老二到处说人家杭迪死了,必然遭到杭迪同学的严重不满,有一次,杭迪找到郭老二,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嘴巴:
“
让你再造谣,打死你个王八蛋。
”
郭老二迷恋尼采如此地步,同学又给他起了个外号
“
郭超人
”
。郭超人在那一段时间张嘴就是尼采语录,比如一大早睁开眼睛就来一句:
“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
每个周末,学校浴池开放给学生洗澡,看着临街混进来的小流氓猥琐下流的动作和几乎变成一潭泥浆的浴池,郭老二也会顺嘴溜出一句:
“
人是一条肮脏的河流,必须成为大海,才不至于变脏。
”
江浩同学赤条条坐在浴池里,感觉郭老二有点怪怪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郭老二又来一句:
“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
还有一次,晚自习时,冯大牛嬉皮笑脸地凑到班花孔杰身边,没话找话勾搭人家,郭老二小声嘀咕着:
“
要去找女人吗?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
”
冯大牛没有听清,追着郭老二问:
“
什么?鞭子?什么鞭子?
”
薛小叶在一旁调侃道:
“
你去骑马不带鞭子,不怕马踢到你啊?
”
郭老二看着冯大牛和孔杰,又随口说出一句:
“
出于爱所做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善恶的彼岸。
”
晚自习结束了,夜幕笼罩着校园,宿舍楼的灯光闪烁明亮。郭老二不知在哪里弄来几个土豆,就着煤油灯烤了起来,边烤边往土豆上撒盐,渐渐地土豆呈现黑黢黢的颜色,像被宙斯惩罚的西西弗斯,静静躺在陶瓷脸盆四周。郭老二看着煤油灯和烧焦的土豆,似乎来了灵感,冲着宿舍的同学大喊:
“
你们看,普
……
普罗米修斯盗火,就是为了烤土豆,这
……
这正是酒神精神之所在。
”
说起酒神精神,郭老二又来劲了:
“
尼采
认为悲到尽头就是乐,悲剧中的所有悲往往体现出了生命之美。个体生命的悲剧其实是永生宇宙生命快乐的一部分。所以,我们要敢于抗争、敢于承受痛苦
……
”
上铺的薛小叶打断了郭老二:
“
郭老二,别在那拽了,我才不管呢,在我这里,喝酒就是精神。
”
冯大牛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
是啊,
土豆虽然烤焦了,毕竟也能下酒啊,喝吧。
”
说罢,从床头拿出在小卖店买的散装白酒,三个人围着陶瓷脸盆,就着烧焦的土豆,推杯换盏。
几杯散装的劣质酒下肚,几个人都有点醉意,郭老二尤其醉得厉害,衣服也没脱,倒头便睡。半夜,郭老二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在上铺伸出脖子就是一顿狂吐,薛小叶脱在地上新买的靴子被郭老二的呕吐物灌得满满的。一大早,辅导员于怀顺来宿舍巡视,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呕吐物上。气急败坏的于怀顺骂骂咧咧地敲打着郭老二的床铺,把他的被子一下子给掀在地上。郭老二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见于怀顺走了,从上铺下来捡起地上的被子,唠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