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骗我?你说有红烧肉,我才跟你下来的。”
“爸,红烧肉有这么大的魅力?想吃红烧肉,冰箱里有,你自己做去。”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做红烧肉,我就再上天台。”
“你去吧,我不会再拦你的,去吧。”
“我真不活了,我这次是真的,我现在就去死。”
“有劲吗?有劲吗?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天天要死要活的
?太幼稚了吧?
”
“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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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还差好几年呢。”
“赶紧的,上去吧,走远点,我不送了。”
“好吧,下辈子见,下辈子我还会当你的父亲。”
“别,你老千万别这么想,我可不想下辈子还会有一个下岗待业的父亲,你走远点,最好投胎到太平洋上的一个孤岛什么的,拜托了,求您了。”
“我是下岗工人?我告诉你,下辈子,你还会是我的女儿,你跑不了的,我带着你的相片,我游也要游过来。”
“爸,那你的意思是下辈子,还娶我妈?”
“这,这,这需要点技术。”
“真是日了狗了。”女儿说完捂着嘴。
我笑了笑。
“你还坐着?走,赶紧去天台,麻利点,跳你的楼去。”女儿吼道。
“等我吃完红烧肉,吃饱了才有劲跳楼。”
“滚!滚吧!”
“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我抱着靠枕趴在沙发上,“我还年轻,现在就死,我不甘心啊。”
“我真的很瞧不起你这样的人,你还不如刚才跳下去呢,可惜那个手机了。”女儿说。
“谁让你拦我的?”
“好,我走,你上天台吧,我到楼下给你加油。”女儿说着摔门而出。
“蒋慧,我不会死的。”我开门冲楼道吼着。“永远也不会死,我不会放弃的,等着瞧吧。”
我的手机?我满脑子都是手机。
下了楼后,看到还有两三个人抬头朝天空瞄着。
“什么事?”我问。
“刚才有人要跳楼。”一个老太太说。
“是吗,人呢?在哪了。”我朝楼上看着。
“等会,说不定一会还要跳呢。”老太太胸有成竹。
“哎呦,那你别等了,那个人早就跳了。”我说。
“跳了?跳哪去了?”
“楼都有正反面吧,像硬币一样,你赶紧去楼的反面看看。”我说。
老太太快步朝前走去。
过了马路,是桥,桥下流淌着黑色的河水,波光粼粼,发出紫色的光,有两个男的光着脚在河边找什么东西。
我脱了鞋下去,“大哥,找什么呢?”
一个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搭理我。
“是找手机吗?”我接着问。
“是啊。”另一个男人说。
“就是那个要跳楼的人扔的手机?”我说。
“是啊,都等了好几天了,今天才他娘的扔。”男人说。
在一个荷叶旁,我捡起插在淤泥里的手机。
“你怎么一下就找到了?”一个男人问。
“废话,我自己扔的手机,我当然知道在哪能找到了。”
晚上9点钟以后,开始上人了,一个小男孩蹲在了我的床头柜上,小区里遛狗的中年女人,上床了。
“你这床垫不错,在哪买的?”女人问。
“你这狗都上床了。”我把书扔到枕头上。
“不好意思啊,我这就撵它。”女人说。
女人抱着狗,没有走开的意思。
一个老太太拿着把破红扇子打量着我。
大脑萎弱?怎么可能,会得这病?记得小时侯,有一个算命的老和尚,摸着我的头说,这孩子天资聪慧,以后会有大出息。我这脑子才运转四十多年,怎么会萎了呢,靠,说一段绕口令试一试。
我清了清嗓子:
“坡上立着一只鹅,坡下就是一条河。宽宽的河,肥肥的鹅,鹅要过河,河要渡鹅,不知是鹅过河,还是河渡鹅?”
口齿清楚,脑子好好的呀。
拿扇子的老太太跟一个穿花裤衩的老头鬼鬼祟祟接头交耳说着什么。
一个保安走过来,“你这些东西都堵路了,什么时候搬走?”
我懒得搭理他,继续练我的绕口令:
“扁担长,板凳宽,扁担没有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
这段绕口令,我小学一年级就会说,说得和以前一样流利,我心生喜悦。
“喂,你什么时候搬走?”保安接着问。
“搬哪去?”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