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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这些机构都没什么优势。但是可能我们跟很多同学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觉得我选了一个我自己有passion(激情)的事情,我们愿意做一些新东西,内心深处喜欢的东西。我老跟Ken(石建明)讲,从某种程度上说,那个阶段,我们俩是苦逼的loser,不是那种意气风发的winner。
我跟学弟学妹讲,当时ASIMCO 给我的offer 的工资比我在晨兴高,我选的不是工资最高的,也不知道这个工作能怎么样,但是我做了一件自己特别喜欢的事。互联网是一个全新的东西,打破了很多东西,给了你无限的可能,我当年从武钢出来就是想寻找这种变化和可能。我觉得在年轻的时候,一定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投资其实挺难做的,但是一个极有意思的事,会让你用一个不同的视角看待事情。
我做每一份工作都蛮勤奋,我无论在武钢,还是在亿唐,至少我觉得我是一个蛮勤奋、容易被大家看到有一定闪光点的人。
去晨兴还不满一年,到了2000 年下半年,互联网泡沫就破了。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合伙人是张斐,他以前跟冯涛在联创基金工作,后来又与冯波一起做策源基金,也是中欧比我跟石建明高一届的同学,比我们更早加入投资行业。
我记得那段时间我们特别闲,我们俩没事就打网球,快失业了,投资变得很冷,很冷,很多人可能就离开了。
晨兴的投资也放慢了节奏。晨兴本来一直都希望自己在互联网行业除了投资,做一些真正的startup(创业)的事情,而且对互联网有一个战略叫跨媒体战略,认为互联网本身是一个媒体,还可以跨。所以晨兴也关注平面媒体、电视媒体、户外媒体。那个时候互联网唯一的商业模式就是广告模式,所以跨媒体在当时是挺能自圆其说的一个战略,大家都想尝试。
结果一做平面媒体的投资才知道没法做,因为那时平面媒体都是事业单位,刊号都是国家的。我们就想能不能自己做,就尝试引进了《福布斯》,《哈佛商业评论》。讲起来,其实《福布斯》的富豪榜、中小企业榜,是我们在背后,只是晨兴一直是非常低调的投资机构,早年我们还是非常务实在后面做一些事情。
从2001 年到2004 年,我们做了一个平面媒体业务集团,除了上面两本杂志,还有《外滩画报》,我们还协助引入了《VOGUE》。
我们当时接触了国际上很多大牌杂志,我们的策略是国际品牌的licensee(执照持有人)引入,本地化。
那两三年对我们影响非常大,基本上我们像startup 公司一样。我们的角色完全变了,你像Ken,有段时间他是做《福布斯》的出版人,其实就是总经理;我是管过《外滩画报》,还有一些不太成功的项目。我们都是亲自操盘的。
我觉得晨兴做事情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务实勤奋,不浮躁,总的来说还是能把一个事儿做出一个结果来。
我还是蛮感激那一段过程、这个家族基金的所有者——在这个过程中你看得出来,他们在人上面是挺关注的,对我们来讲就是在花很多钱培养我们,因为杂志这个事我们也没干过。
我觉得我们很幸运,在这个family 里面,我很喜欢那种比较平等的文化氛围,还有一个就是非常高效的沟通,不绕弯,极其务实。晨兴的文化让我学会冷静,理性客观,同时又很有激情。同时,也让我建立了很强的信托责任:
你投这个资,如果是你的钱你会投吗?
我慢慢地非常喜欢和推崇这种做事的风格,往小里说是风格,往大里说是一种文化。
从家族基金到开放基金
在刘芹等人提议下, 陈氏家族同意把Morningside 由家族基金变为开放式基金。这是事关晨兴发展的重要决策。
2001 年之前,晨兴投了搜狐、携程、第九城市,其实死了很多案子,但是这三个很幸运。我在那个阶段是刚进去,做学徒,找项目,做推介,讨论。2001 年到2004 年花了很多精力在startup,自己从年轻有热情、不太有经验的书生,蜕变成为一个久经考验,说难听点儿,去街头跟人抢饭的创业者。
我觉得我们比创业者还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毕竟还有预算,而创业者需要融钱。我觉得从那之后,
再看一些投资项目,我不会再看表面性的东西,会探究背后的东西,而且我对创业者所面临的压力,他的心态,其实他背后怎么想,都很清楚
,因为我当年操盘做杂志时,我表面讲的和我内心真实想的,其实是有不一样的。创业者骨子里面,是孤独的。
到了2004 年,我们觉得有点儿不对了,好像错过了挺多的投资机会。之后,我们回过头来,开始加大对投资的专注。我们逐步从平面媒体的运营角色抽身出来,请了一些专业的管理者去管理,因为那个业务基本上已经定型了,怎么定位内容、怎么建立品牌、怎么做营销,都已经有模样了,已经做到几个亿的盘子了。
2004 年之后我投了聚众、迅雷,Ken 那时候也投了正保远程教育,就是中华会计网,后来在纽交所上市。2007 年, 投了多玩,UC。
在2005、2006 年,就有很多猎头公司在找我和Ken,还有一些国外的基金。我们立刻意识到VC 的环境发生了挺大的变化。那时候开始出现美国基金在中国这边设office,都在挖人。
我们有挺大的压力,觉得晨兴会被边缘化。在晨兴里面,我们已经开始在一线主导很多投资,跟家族肩并肩这么多年一起做,我们之间建立了非常好的信任关系,而且晨兴内部一直有不错的激励机制,但担心团队做不大——我们一路干过来,和家族的这种信任关系是我们能够一起共事的基础,但是再来一个新人的时候,要重新建立信任,要花很长时间。
比如我们说未来会有分配机制的,我是信了,因为我在里面工作这么多年,我做到了就拿到,对于一个以前没有在这里工作过的人,你跟他说我们有这个机制,他不一定信。这个团队因此会变得非常内敛;如果你是一个基金平台,一个开放式的LP,治理结构更明确,也就更有活力。
我跟Ken 那时候就商量,如果我们不发展,就可能会被边缘化。再有,我也是不服气,为什么一定要加入别人的基金?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能做一个一线受人尊重的VC 基金?一方面是我自身有一点儿野心,还有一个核心原因,在很多全球基金,你老得向几万英里外的美国总部解释你为什么要投这个项目,我觉得挺难的。我认为对早期投资来讲,投一个项目其实是挺难解释的。如果合伙人之间没有高度信任,这个投资没法做,会产生太多的决策噪音,你被迫做很多所谓的说服工作。坦率讲,我们内部现在做的每一个投资,我们每个合伙人做决定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挺纠结的”,我觉得这是正常的。
那时候我跟石建明想,也许我们俩也应该往外闯一闯,创业。我们俩蛮幸运的,跟家族的人一讨论,他们很开放,说你们不出去我们也有钱,你们要愿意出去,我们也支持,但是出去会很苦,融资很难。我们还是挺想试一试。我们跟family 之间的信任度非常高,大家决定我们还是应该出来,他们支持我们,我们依然还是属于Morningside 集团,还是在这个family 里面,还是使用这个名字,而且他们是我们最重要的LP。实际上,没他们的支持,我们根本没办法往外走。
2007 年底决定,2008 年2 月份去国外路演,找人聊。我其实觉得我们融不到钱,或者说没人相信我们。我跟人讲我们已经做了好多年投资了,好歹还有这么一两个成功案例,但是基本上没人相信。
挺凑巧的是,美国的金融危机这时候爆发了,本来有些人对我们有点儿兴趣的,也就没法谈了。在那种情况下,家族给我们非常大的支持,我们的第一期开放基金才迈出第一步。
第一期融了1.5 亿美金, 大头儿还是family,小头儿是我们自己去外面融的。我们和家族之间的关系,可能不是投资者和基金管理者的关系,我觉得我们就是一个拍档。在金融危机那么困难的时候,家族能够加仓,我觉得这些东西能让我们意识到价值观为什么那么重要。
我们把已经投了的一些项目,YY、UC,放到一期基金里面,我们业内叫提前储备,储备一下放到里面去。一期基金我们现在看是回报最好的。
晨兴集团有很多投资业务,我们只是把对中国的互联网、大消费的投资变成了单独的业务。我是1999 年底加入晨兴,2007 年出去跟人家谈融资,已经有7 年左右的资历,但行业里面的人认为,我们就是新人。挺残酷的。但也是因为这一次出来,很多人至少一些LP 开始关注我们,慢慢对我们有认知了。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现在已经做到三期基金,规模也增长到3 亿多美金。家族仍然是我们最重要的LP,而且是我们的合伙人,我们是一起来管理。
迅雷、UC、YY、小米和凡客
与雷军相识,是刘芹投资生涯中的重要时刻。
我认识雷军是在2003 年,通过朋友,并非因为我们都是湖北人。我那时候给他推荐了一个叫迅雷的公司。
我2000 年认识迅雷的创始人邹胜龙。他2003 年从美国回来,把工作辞掉,把家搬到中国,没有退路了,那是真创业。我们当时因为在做媒体业务,所以没有投第一轮,而是介绍给了雷军。后来我们杀回来干投资,立刻投了它,而且我们投的时候,他们还挺困难。
跟雷军认识的时候他还没做投资,就觉得跟雷军聊天非常有意思。他那时候也在思考自己的金山,思考什么是VC,什么是资本,我也在想我到底适不适合干投资,怎么能干成投资。我那段时间经常到北京来找他聊天,交流行业里面各种机会,就成朋友了。
与雷军相识,是我投资生涯成长过程中的幸运机遇,他是我的良师益友。与他的深度交流,打开了我的眼界,看事情的高度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