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如阿莫多瓦自己所言:“这是一部接近于自传的东西,这是碎片的、不完整又带点隐秘性。”
年轻时期的阿莫多瓦
追忆青春期逃离村庄的内心焦灼,到母亲离世后写下的《最后一个梦》;这些故事是未删减的日记,是电影镜像,更是他直面欲望、恐惧与信仰的独白。
若你曾为他电影中的浓烈色彩倾倒,这本书将带你潜入调色盘的源头——那里有更疼痛的红,更混沌的黑。
文 | 阿莫多瓦
译 | 吴娴敏
曾多次有人提出让我写自传,我都拒绝了,也曾有人提出要请人代笔,但想到有本从头到尾只关于我——作为一个人的书,我始终有点过敏反应。我不记日记,试过,但也没能写超过两页。然而,本书意味着我的第一次前后矛盾。
这是最接近于一部自传的东西,碎片化、不完整又带点儿隐秘性。我相信,它会让读者们最大程度地了解关于我作为电影工作者、作为作家(书写的人)的信息,以及我人生中的那一件件事如何交织。
但这刚写完的字里行间又出现了更多前后矛盾之处——比如我从没能记日记,但本书中却有四篇与此相悖——谈及我母亲的过世、在特坡斯特兰拜访查维拉、某空虚一日的流水账以及《一部糟糕的小说》。
这四个文本都捕捉到了我的人生,捕捉到了我真切体验的那些瞬间,零距离。
这部故事集(我不区分体裁,把一切都称为故事)呈现的是我的文字、电影和生活之间的紧密关系。
2011《吾栖之肤》片场照
罗拉·加西亚把未经编辑的故事都存档在了办公室里,那儿还有着一大堆别的东西。罗拉是我的助理,负责这些,也负责许多其他事务。她在多次混乱的搬迁中救下了一个个蓝色的旧文件夹,把里面的故事摘录汇编。
她和哈乌梅·本菲尔一起,给它们拭去灰尘。这些故事写完后我再也没读过;罗拉做了存档保存,我也把它们忘了。如果说不是她建议我再看一眼,我绝不会想到要在几十年后去重读这些故事。
2023《奇怪的生活方式》片场照
罗拉按照自己的出色见解选出了几篇,想看看我对她读过的故事有何反响。在《奇怪的生活方式》的前期筹备和后期制作期间,我用零散的时间陆续读完了。但我没有再去动这些故事,我感兴趣的是让自己记住,记住当时它们被写下时的样子,以及看看在通过高中双修会考、离开学校之后,我的生活与我周围的一切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我从小知道自己是一名作家,我一直在写作。如果有什么是我确定的,那一定是我对文学的爱好,若说这其中有无法确定的,那应该是我在这方面的成就。我在两篇故事中谈到对文学和写作的热爱(写于1967年至1970年某些午后的《米格尔的生与死》,还有同时期写下的《一部糟糕的小说》)。
2004《不良教育》片场照
有几篇故事,我已经释怀了,我也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写的在哪里写的。我看到自己在马德里加莱霍的家里,在庭院里用一台奥利维蒂牌打字机写下《米格尔的生与死》,我在葡萄藤架下,边上有只被剥了皮的兔子,吊在绳子上,好像捕蝇笼,特别恶心的那种。或者是七十年代初,在西班牙电信公司的办公室里,工作一做完就偷偷地写。或者,当然还有在我曾住过的不同房子里,在窗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