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辐里的星光
夏夜的蝉鸣黏在窗棂上,我蹲在老槐树下,看爷爷用竹篾修补那辆掉了辐条的二八自行车。月光淌过他布满老茧的手,将断裂的竹片烤得微微发亮。
"丫头,知道车辐为啥要往中间凑吗?"爷爷忽然开口。我摇摇头,盯着他把新削好的竹条插进轮毂的凹槽,细密的汗珠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滑进衣领。那时的我不懂,这些细弱的竹条,怎么能撑起满载货物的自行车。
真正懂得这个道理,是在高二的校运会。作为班长,我自告奋勇组织班级参加十人九足比赛。起初大家都兴致勃勃,可训练时状况百出:有人步子迈得太大,有人总盯着脚下,麻绳把脚踝勒出红痕,抱怨声渐渐多了起来。那天傍晚,小雨淅淅沥沥,我们跌跌撞撞地摔在跑道上,雨水混着泥水溅在队服上。
"算了吧,反正也拿不到名次。"晓琳揉着膝盖,声音闷闷的。我望着湿漉漉的操场,忽然想起爷爷修车时说的话。第二天,我带着全班来到器材室,翻出角落里的旧自行车。
"大家看,"我指着车轮上交错的辐条,"每根竹条都朝着中心使劲,车轮才能转起来。"我让大家闭上眼睛,感受彼此掌心的温度:"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中心的红线,听口令,一起抬脚——"
晨光里,十个少年的影子渐渐重叠。我们不再看脚下,而是齐声喊着"一二,一二",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与步伐。当我们第一次完整地跑完五十米,欢呼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决赛那天,我们像训练时那样手挽手,发梢在风中扬起相同的弧度。冲过终点线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呐喊,那声音,像极了车轮滚动时辐条发出的簌簌轻响。
去年暑假,我帮爷爷整理老仓库,又看见了那辆二八自行车。曾经修补的竹辐条已经泛黄,但依然倔强地朝着中心挺立。爷爷说,年轻时他就是骑着这辆车,和工友们把物资运到百里外的工地。"那时候啊,"他摩挲着车把,"大家就像这辐条,劲儿往一处使,再重的担子也扛得动。"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月光又一次爬上爷爷的白发。我忽然明白,无论是一辆自行车,还是一个班级,甚至一个时代,都需要无数根"辐条"朝着同一个方向凝聚力量。那些向心而行的坚持与协作,终将化作推动我们不断向前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