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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相思番外丨布谷鸟(一)

脑洞故事板  · 公众号  · 杂志  · 2018-08-14 11:57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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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自然不懂什么是“铝锭”,也不懂要把“纯度”不够的“铝锭”卖出去到底有多难。所以宝儿家里其实是富有的,可说是衣食无忧。


我上了大学之后,只与宝儿偶有书信来往。直到我毕业后考了江州市的警察,才知道宝儿外公也正好是这一年去世。宝儿父亲甚至没有去参加告别仪式,因此与宝儿外婆闹得很不愉快,他便带着宝儿到了江州,在紫竹园别墅区买下了两幢联体别墅。他对宝儿说:“你外婆要是肯来,我还是会给她养老的。”宝儿说:“你不必问了,她不会来。”


宝儿与关系不好的父亲在江州市过上了相依为命的日子,但她很快交到了男朋友,听说是她念大学时的同学。当时她没看上人家,但再次偶遇后,那男的简直让她着了魔,她对我说:“除了程云舒,这世上再没有我想嫁的男人了”,她铁定了心要嫁给他,没过两年就结了婚,她是我的同龄朋友中最早结婚的一个。


因为我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还是她的伴娘。宝儿这样对我说:“恐怕你这辈子也只有我会找你做伴娘,你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段,每个新娘都会嫌弃。”仿佛她真的就在我面前“唾弃”我,想到这里眼泪又涌了出来,我喃喃地说当时我回答她的话:“没有人像你这样会夸人的,这伴娘我当定了。” 女司机可能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窥见了我在哭,腾出一只手往后递上了一盒抽纸。


“谢谢。”


宝儿结婚之后,自是在甜蜜的生活之中,与我也是渐渐断了联系。


3


90公里的车程,在我追忆往事中逝去,我到达珠河市接近晚上10点。


宝儿外婆依旧住在这条扎根于我童年记忆深处的老街,我父母早就搬到繁华的地段,老屋也转卖他人。


我在老屋和宝儿外婆的家之间,站了一会,窥见宝儿外婆家的二楼有个佝偻的人影,很快那个人影消失了,过了一段时间,她出现在门口。


“你来了。”她用一双干枯的似乎温度和汗腺都消失的手,紧紧抓住了我。我没有害怕,一阵心疼,我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失去张力长满寿斑的脸:“我们进去说。”我稍稍施力把她的身子转了个方向,一起往屋子里走去。


我将宝儿外婆安置在已经凹陷的沙发上,她便开始诉说:“这孩子命苦啊,没过一天好日子……”


“是……是程云舒也对她不好吗?”


“谁?”宝儿外婆自己问了一句,随之又摇头,“小程那孩子对她很好,就是她自己命不好。包括这次的事情小程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怕我接受不住,都是缓了缓才告诉我。”


我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示意她节哀。


她讷讷地说:“他没让我送她,说怕她走得不安心。”


“叔叔那边怎样?”我其实知道宝儿父亲跟宝儿外婆有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因为如果有需要,我回到江州还是有义务去看看他老人家。


“你是说阿莫吧?走了,走了,半年前都走了。”


“半年前走了?”宝儿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小程说,正是因为他岳父走了,宝儿失去了至亲,所以抑郁症加重……”宝儿外婆摇了摇头,对这个说辞深信不疑。


但我是不信的,因为宝儿跟她父亲的关系一向紧张。


“对了,外婆,我听说宝儿是在北郊公园……走的?”


“是,这孩子竟然跑去了荒郊野岭。小程说,她是怕他回来救了她,决绝了要走。”


我点了点头。


我和宝儿有一个同学,因为父母的重男轻女,高中时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她是投水库的,尸体过了几天才漂上来,据说惨不忍睹。因为她家境不好,又出了这档子事,所以我们都给她家捐了款,她的家长出于某种原因,公开了她的遗书部分章节,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么几句:“我不想读了,给弟弟留点学费吧,免得那个我不想称之为‘家’的地方,变成凶宅。即使以后房贷还掉,卖也卖不出去。”可能家长还是想消费女儿的“懂事”,但是我只注意到她说“免得那个我不想称之为‘家’的地方,变成凶宅”,她走的时候正是腊月,腊月水库里的水是有多冷啊。


当时宝儿胆子小,一连几天都没放下这事,上学的时候看着那空位心里就发毛,她私下也跟我嘀咕:“穷人是没有尊严的,连‘走’也不能在家里‘走’,还想着不要把房子变成凶宅。”


我看了看宝儿冬装里粉红色的校服,给她整了整领子:“富家小姐,懂什么穷。”


“因为我得到的爱一直是在贫困线以下,所以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对穷人特别能产生共情的富家小姐。”她说得那个慷慨激昂的样子,跟李敖说自己是最后一个没被电脑攻克的人脑一样自信。


天下间有不爱自己子女的父母吗?确实是有,最可怕的是他们自己也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们的爱剥夺了子女各种各样的权利。


4


“小依! 小依!你看看这些……”宝儿外婆哽咽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她在茶几上倒出了一堆照片和几本病历。


那些照片都是宝儿从小到大的照片,其中也有我,我拈起其中那张我们在中学礼仪队的照片,白色长裙,挎着红色缎带,好多次我们在天寒地冻之中等待迎接准备来学校捐资的善长仁翁。还有一张,是我给她当伴娘那次,她坐在婚床上笑靥如花,我半蹲着依偎在她的身旁,我伸手摸了摸照片上她的脸,这样一个可人儿,怎么就跟我天人两隔了呢?宝儿外婆推了下老花镜,拿起那几本病历给我:“宝儿身体一向不太好,这也是她一直没要孩子的原因。我不懂看,但我给认得这些字的人看过,这些医生写得都是什么天书啊……”


我开始翻开病历,宝儿外婆继续说:“她有哮喘支气管炎……”


我矫正道:“是慢性喘息性支气管炎……”


“是,小程说过她一咳起来就整夜躺不下来,要坐着打瞌睡。偶有情况好转,她就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她还有嗜睡型抑郁症。”不知道老人家听进去了没有。但我能了解她的痛苦,一方面身体的病症让她彻夜难眠,一方面心理上的抑郁让她渴望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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