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邱宏正来了刑庭,大家有庭审和合议时就会去找他做记录。邱宏正字写的工工整整,用笔够狠,笔录纸几乎都被戳破。字迹工整带来的代价就是速度慢。速度慢不是太大的毛病,承办人可以放慢速度等他,但很多时候他的瞬间记忆力不够,有些重要的内容会被遗漏,庭审后被告人总是要求补充笔录。这样多记几次后,大家叫他做书记员的积极性慢慢就下降了。
有一天开电杆的庭,辩护人开始发表辩论意见,邱宏正把头扭回来冲着审判台上的我们问:“正犯”两个字咋个写?
邱宏正声音虽然很轻,但辩护人和公诉人都听见了,辩护人直接停顿了一下。电杆不动声色地说你先空着。然后对辩护人说你接着讲,庭后再把辩护词提供一份。
开庭结束,电杆先出了法庭,一边摘肩章一边骂骂咧咧,说这个憨杂种憨得死憨死。洪流你们大学咋个出这种师弟啊?字写不来就算毬了,连一些刑法基本概念都认不得,认不得也就算了,法庭上先空着嘛,开庭结束了再补。这样扭头回来问,让人家律师和检察官看我们法院笑话不是。
我苦笑,说电杆啊,不要以为大学出来就啥都会。我也就是个小混混,在学校里好多时间都泡在台球室录像厅。
电杆说至少有老师教过呢嘛。
我说原来学校里有个老师,在讲台上也讲不出什么东西,就会读教科书。到了下面地州兼职做案子就喜欢找原来学生接风,吃饭后最好再带他去洗个头按个摩,他就开心死了。
电杆说洗个头按个摩要求不高嘛,算是好老师。
过了几天,电杆和封老四手上接了两个案子到边城县开庭,约了我,再叫上邱宏正,凑够了四个人。
电杆手头的是一个故意杀人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农张老二,在夜里用自己平时干活的锄头砸死了自己三十岁的独生儿子。电杆看看被老王师提进法庭的张老二,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公诉人吴成耀宣读完起诉书,开始发问。
吴成耀问,你为啥要杀你儿子?
张老二说他打我,平时老是打我,我打不过他,他力气大。我对他那么好他还是打我。
吴成耀问,他为啥打你?
张老二说他不出克打工,也不想下田干活,还老跟我要钱买烟买酒,不给钱就打我。
吴成耀问,你为啥不找村长不找派出所?
张老二说找了,只能解决一两天,派出所也关过他,但出来还是打我。我不有那么多钱,年纪大了,腰也弯了,经不起他打,我不打死他,他早晚打死我。
吴成耀问,你养了他三十年了?
张老二说嗯。
吴成耀说然后你用三分钟杀了他?
张老二说嗯。
吴成耀问你当时砸他是想随便砸几下给他个教训?
张老二说不是呢政府,我当时就是想挖死他算毬了。
吴成耀有点尴尬,想了想又问,你砸了他几下后给是克派出所投案自首了?
张老二说我也认不得哪样叫投案自首,只是看着血呼里拉呢被吓着了。
吴成耀叹了口气,不再问了。
证据举证质证完毕后,电杆说被告人,我也问你几个问题。你婆娘呢?
张老二说婆娘走呢早,在娃娃三岁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