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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武平 | 老舍的语言之变

文汇学人  · 公众号  · 文学  · 2025-05-30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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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他在为金受申《北京话语汇》修订本所作序言中,继续探讨说:

在我写小说和剧本的时候,总难免用些自幼儿用惯了的北京方言中的语汇。在用这些语汇的时候,并非全无困难。有的听起来颇为悦耳,可是有音无字,不知应当怎么写下来;思索好久,只好放弃,心中怪不舒服。有的呢,原有古字,可是在北京人口中已经变了音,按音寻字,往往劳而无功。还有的呢,有音有字,可是写下来连我自己也不大明白它的意思与来历,闷闷不乐;是呀,自己用的字可连自己也讲不出道理来,多么别扭啊:原来,北京话的语汇中,有些是从满、蒙、回等少数民族的语言中借过来的,我没有时间作研究工作,所以只能人云亦云,找不到根源,也就找不到解释。

这里有几个例子,都出自《骆驼祥子》,全是比较特别的北京土话语汇,可以看作是他上面说法的证明。

口头上说但写不出的,若是有音有字,用“考本字”的办法,即可找到正字。老舍说“好友顾石君先生供给了我许多北平口语中的字与词”。《骆驼祥子》中有几个,如“扷”“謯娽”“瀎泧”“ ”。有些正字寻自《说文解字》,不过在北京话的实际运用中,有很多俗写体。

有音有字的方言语汇,因原有古字在口头上语音变化而不可考的,容易给人误以为是有音无字的。人们碰到这类语汇,考本字无果,只好“造字”。老舍“造字”,有时会从生僻古字中找替代,他用的还是沈兼士的老办法:“宜求久废不用之字以补之”。《骆驼祥子》中的“ ”䬬”和“䉺”,即为如此所得。

如第十八章写祥子在毒花花的太阳下拉车,“本来不想再喝水,可是见了井不由的又过去灌了一气……喝完,他连连的打膈,水要往上䬬!”中的“䬬”,在字书中,义为饱。在1978年修改本作“ 饣央 ”,但到了《老舍文集》第三卷(1982)中又改作“漾”。“漾”有“液体满而溢出”义。至此“䬬”在后出的本子里彻底消失。

方言中有音无字的语汇,或曰“有音义无通行形体的字”,指“一些语源模糊,口头上说,但从未写下,或只在用的时候,勉强造一个不曾得到公认的字临时凑数的语汇”。在北京口语中能听到的此类语汇,赵元任和杨联陞为哈佛燕京学社编的《国语字典》里收了十四个,其中之一﹝ se.(sê). F command to a camel to crouch down.﹞,即《骆驼祥子》第三章里的“色”:

“色!色!色!”祥子叫骆驼们跪下;对于调动骆驼的口号,他只晓“色——”是表示跪下;他很得意的应用出来,特意叫村人们明白他并非是外行。

陈刚在《北京方言词典》中,说se的语源是蒙语(sohu),写作“噻”,其所举例句“骆驼骆驼噻噻”亦见张则之1932年编《北平歌谣》。此一歌谣在赵焕筠同年所编《春明儿歌集》中,又作“骆驼骆驼缩缩”。

除了“色”,第十一章“卖糖的小贩急于把应节的货物措出去,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叫,听着怪震心的”一句里的“措”,亦属有音无字语汇。齐如山《北京土话》将之写作“搓”:“搓,铲也,除也,收也。如院中有脏土须铲出去,则曰‘搓出去’。摊上卖落花生等物,亦曰‘搓一堆’。”

之前碰到要表达“措”的意思的时候,究竟该写哪个字,老舍并没有一定主见。他用过“推”,见《老张的哲学》:“王家是等着新娘赶散邪气,陈家是还有四个姑娘待嫁,推出一个是一个,越快越不嫌快。”他用过“铲”,见《柳家大院》:“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来给小王提亲,十八岁的大姑娘,能洗能作,才要一百廿块钱的彩礼。老王更急了,好像立刻把二妞铲出去才痛快。”大多数情况下,老舍只是随便选用一个同音字,如“挫”“搓”和“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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