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美食也是中国的好,文化也是中国的棒,连「不许你这样说中国」都成了他们眼中优于西方散沙的爱国主义精神的集中体现。这种人的集体荣誉感突然变得无比强,甚至内心都被扭曲了。原本在国内互相看不惯的北京人和上海人也变成好朋友了,广东人都会拦着别人说东北的不好了,「都是自己人嘛」。我不太喜欢和这种人交流。
另一种呢,也好不到哪儿去。在集体主义氛围里压抑久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自我意识反扑得异常凶猛。中国这里也不开化,那里也不民主,体制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但把一切问题都抛给体制也是有问题的,怎么看都不顺眼。不论能不能说出什么道理来吧,哈耶克、亚当.斯密、黑格尔、柏拉图、维特根斯坦 总是要提一提的,也不管这些人挨不挨着。
「你出过国吗?」对于国人他们是这样评价的。如果对方说出过,那他们就要问一句「出国待了几天啊就以为自己出过了」,等对方露怯。假如很不巧,对方也留学几年了,他们就会使出最后一招必杀嘲讽,「呵呵,留过学还是这么不开窍,真是没救了」,接着便回过头来对着并不存在的观众说,「你看,垬的洗脑有多严重,有的人留学这么多年都没把脑子里的屎倒干净」。
其实这两种人都是傻屄,前一种把爱国的标签贴脸上以寻求心安,后一种把不爱国的标签贴脸上以谋取优越,都是不能靠着自我而活的垃圾。我身边的留学生整体上就是这么一个脑残群体。
当然,这并不是我的错,也不是留学生的错,而是人类的错。只要人类组成群体,脑残永远是占其中大多数的。这甚至不是脑残的错,是我们语言的错——人类的语言把低水平的大多数人直接定义为了脑残。
我并不讨厌留学生群体,我只是想说我真的不想和满脑子集体标签的人有什么接触。所以我才会惊讶,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居然能遇到她。
偶遇
她并不美,或许在你看来。
我这么说并不是出于谦虚,或者基于谨慎,而是实事求是。她是我初中时的理想型,但这种设定在现在的审美下,或许已经过时了。又或者并没有过时,只是我在欺骗自己,以免我美梦成真的沾沾自喜毁掉我现在的幸福。
说来好笑,我真的是超级迷恋黑长直的秀发,有魔力。弗洛伊德 说男性长大后都会娶一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不知道这套 俄底浦斯 说辞有没有统计学检验过,但反正于我而言,是很合理的。
第一次注意到她,就是因为头发。当时参加一个非常无聊的聚会,一帮人在桌上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无非就是华人之间假嗨,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可能融入白人圈子。我对融入任何圈子都毫无兴趣,对主动摄入乙醇来残害大脑更是嗤之以鼻,被室友拼命拉来,说「对你的社交恐惧症有好处」。多说一句,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氧酶这俩东西是酒精解毒必备的基因武器,而大部分中国人都属于蒙古人种天生就缺这玩意,还喝个屁的酒啊,有病。
在酒桌上不喝酒有一个巨大的好处,就是你尽可以冷静地欣赏由于饮酒而放松警惕的人们暴露各种平时难得一见的本相,假如你足够恶趣味,还能面对别人的丑态随意冷笑。不过我没这个兴趣,众人的本相即使在平时我也能轻易看破,所以稍微一印证,就觉得席间无聊得慌。
左顾右盼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她。应该是个小师妹吧,不知道是谁叫来帮忙的,没上桌,坐在大厅一边的沙发上。我眼神并不好,离远了看不清美丑,但她的姿态让我很感兴趣。有一项针对盲人的研究揭示了一个有趣的结论:人类对于体态和情绪的关联,可能是出于本能。因为即使是天生失明的运动员,庆祝胜利的动作也是张开双臂拥抱空气。而她当时虽然坐在舒适到可以一躺下就瘫进海绵里的大沙发上,仍然保持着相对正襟的坐垫,胳膊收拢、双手交叠,双腿大腿夹紧、小腿分开。
她穿了宽松的长裤,这让我对她好感倍增。穿长裤而不是裙子,说明她意识到自己是来帮忙干活的,而不想引发不必要的误解,更无意在这个净是男人的饭局里招来关注。宽松的长裤表明了她内心的自信,既不担心别人投来的所谓的身材视角,也不担心请她来帮忙的学长会认为她不够认真对待。坐在沙发上穿着长裤仍然夹着双腿,显然也不是为了防止走光,而是方便随时可以站起来行动,偶尔的放空不是因为不够尊重或体力不好,纯粹是觉得无趣。这是一个同类啊。
那天走的时候,我小心地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在我把她从一个非要借着酒劲搂着她拍照的师兄那里「救」出来之后。
说是「救」,其实别人可能并不会这么评价当时的场景:喝了点酒的那哥们儿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站在一起合影,穿着平底鞋的她比那个所谓的师兄还高出半头,我这才意识到她腿这么长、个儿这么高。我看她表情尴尬,就走过去也搂着她的肩膀把她从那哥们儿怀里拽出来,说「该我合影了」。一脱离醉鬼的控制,我就把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拿起来悬空了,摆着姿势合完影,我就拿出手机假装问她点事情,把她带出了那一圈人。
「我坐地铁回去,」她笑起来非常活泼可爱,「谢谢师兄解围。」我说没事的,到家了发个消息报平安,就散了。晚上到家,看到一条信息,「到家了,谢谢师兄,晚安。」说我没有什么幻想,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没有抱着幻想做梦的习惯,所以我把这个幻想放下,轻装入睡。
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