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中原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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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 | 张丰乾:“听”的哲学

中原文化研究  · 公众号  ·  · 2018-05-16 08:26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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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文子》的内容更为丰富,显然是发展了《庄子·人间世》的思想。《吕氏春秋·先己》:“故心得而听得,听得而事得,事得而功名得。”在“听”的效果问题上,和《文子》相近。这方面的比较研究,将在后文中展开。在《列子·仲尼》中有一段材料和《庄子》以及竹简《文子》中有关“听”的理论都有关联,但是没有明确提出“以神听之”或“以心听之”、“以气听之”的说法,(尽管这些说法呼之欲出)似乎是更加原始的资料:

陈大夫聘鲁,私见叔孙氏。叔孙氏曰:“吾国有圣人。”曰:“非孔丘邪?”曰:“是也。”“何以知其圣乎?”叔孙氏曰:“吾常闻之颜回,曰:‘孔丘能废心而用形。’”陈大夫曰:“吾国亦有圣人,子弗知乎?”曰:“圣人孰谓?”曰:“老聃之弟子,有亢仓子者,得聃之道,能以耳视而目听。”鲁侯闻之大惊,使上卿厚礼而致之。亢仓子应聘而至。鲁侯卑辞请问之。亢仓子曰:“传之者妄。我能视听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鲁侯曰:“此增异矣。其道奈何?寡人终愿闻之。”亢仓子曰:“我体合于心,心合于气,气合于神,神合于无。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虽远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内,来干我者,我必知之。乃不知是我七孔四支之所觉,心腹六脏之知,其自知而已矣。”鲁侯大悦。他日以告仲尼,仲尼笑而不答。

《列子》中的这段材料虽然没有直接提出“听”或“闻”的问题,但是,其中的“心”、“气”、“神”都是和“音”,以及“知”联系在一起的。和《庄子》、《文子》、《吕氏春秋》都有相同的地方。银雀山汉简0279号有一段文字讨论“听有五患”?的问题,似乎也是对话体:

听有五患:其二在内,其三在外。曰:“内之二患者何也?”曰:“中心不虚耳目……

大概是从反面讨论“听”的障碍。不管怎样,都说明“听”的理论不是孤立的。

《文子》中有关“听”的议论颇有影响,《金楼子·立言篇下》:“子曰:‘耳听者学在皮肤,心听者学在肌肉,神听者学在骨髓也。’”其中的“子曰”应该是“金楼子”梁元萧绎帝自称,内容则是简单化用了《文子》。(4)

由于“以神听之”的线索,我们会想到上文提到《诗经》中“神之听之”的内容,其中的“神”并不一定都是人格神,尤其是《鹿鸣之什·伐木》: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这里的“神之听之,终和且平”,如果用“以神听之,终和且平”来解释,是非常通顺的,意思是“心神去听那些声音,既和谐又平实”。(5)

“以神听之”的线索,还可以帮助我们解决一些《老子》中的难题。王本四十七章:“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在景福本尤其是马王堆帛书本中都写作“不出户,以知天下;不窥牖,以知天道”。傅、范本作“不出户,可以知天下,不窥牖,可以知天道”,《吕氏春秋·君守》引作“不出于户而知天下,不窥牖而知天道”,《韩非子·喻老》作“不出于户,可以知天下;不窥于牖,可以知天道”。是而紧接着的“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在各本中大同小异。“以”的意思是“可以”或者“然而”都有些道理,“见天道”和“知天道”似乎也差别不大。

但是,根据《老子》的上下文来看,“知”是文中的主题。既然“其出弥远,其知弥少”,就应该“不出户,以知天下;不窥牖,以知天道”。换言之,最好的方法是:“以不出户知天下;以不窥牖知天道”,因为“其出弥远,其知弥少”。“不出户”是“知天下”途径;“不窥牖”是“知天道”的途径。那么“塞其门、闭其兑”,靠什么来知呢?用《文子》中的话来说,就是“以心听之”,或者“以神听之”,惟其如此,才有“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的效果。所以,还是“不出户,以知天下;不窥牖,以知天道”更具有哲学味道,其中的“以”可以直接训释为“来”。

不仅如此,出土文献告诉我们,“仁义理智圣”五行中的“圣”和“智”都和“知”有关,尤其是“圣”,和“听”(闻)息息相关,值得特别注意。


圣智五义

1、圣:听的能力;智,判断的能力。

郭沫若《卜辞通纂考释·畋游》:“古听、声、圣乃一字。其字即作耳口,从口耳会意。言口有所言,耳得之而为声,其得声动作则为听。圣、声、听均后起之字也。圣从耳口,壬声,仅于耳口之初文附以声符而已。”《说文解字》:“圣,通也,从耳。”段玉裁注:“圣从耳者,谓其耳顺。《风俗通》曰:‘圣者,声也。言闻声以知情。’”按声圣字古相假借。所谓“圣从耳者”,应该如郭沫若所言,“古听、圣、声乃一字。”其字作耳口,从口耳会意,段注所引《风俗通》之言,正是以“声”解“圣”。

传世本《老子》中的“圣”,在帛甲本中多写作“声”,在帛乙本中多写作“耳口”,而在传世本中作“声”的地方,在郭店竹简本中又写作“圣”,如“大音希圣”“音圣之相和也”。和帛书《老子》一起出土的马王堆《五行》篇却和郭店竹简《五行》一样,以“圣”代“声”。帛书《五行》:“(聪)者,圣之臧(藏)于耳者也,犹孔子之闻轻者之敷(击)而得夏之卢也。”竹简《五行》:“金圣,善也;玉音,圣也”“金圣而玉晨(振)之。”

郭店竹简中应作“听”的地方,亦写作“圣”:

视之不足见,圣之不足。

——《老子》丙组

容,目也。圣,耳也。

——《语丛一》

可见,《说文解字》段注“谓其耳顺”暗引孔“圣人”“六十耳顺”之言,偏离了“圣”的本义,而帛乙本《老子》中“圣”写作“耳口”更说明“圣”和“声”“听”皆有内在的同源关系,可证郭说之确。

关于智,《说文解字》曰:“识词也。”段玉裁注认为常省作“知”,徐锴《说文解字系传》解释“知”说“如矢之速也。”我们可以说,智,就是知(判断)的能力——对事物的判断不仅迅速(能把握“无形”、“无声”、“未萌”、“人所未见”、“人所未闻”的现象、苗头、玄机)而且准确(不准确叫做“惑”或者“愚”)。在新近出土的文献中,知和智也往往是通用的,为了讨论的方便,根据现代汉语的习惯,我们把作为智慧之意的名词写为“智”,把作为认识或判断之意的动词写为“知”。

2、圣:闻而知之;智,见而知之。

在郭店竹简《五行》、马王堆帛书《五行》,八角廊竹简《文子》等出土文献,以及《大戴礼记》、《新书》等传世典籍中,都以“闻而知之”来解释“圣”,以“见而知之”来解释“智”。所以,“圣”之为“圣”不仅在于“闻”或“听”,更在于“知”或“智”。因为大多数的人对周围的事物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在简帛《五行》中,智的属性和表现“明”、“见贤人”、“玉色”等都是“看”的内容,而圣的属性和表现“聪”、“闻君子之道”、“玉音”等都是“听”的对象:

智之思也长,长则得,得则不忘,不忘则明,明则见贤人,见贤人则玉色,玉色则形,形则智。

圣之思也轻,轻则形,形则不忘,不忘则聪,聪则闻君子道,闻君子道则王言(玉音),王言(玉音)则形,形则圣。

《论语·述而》:“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孔子强调“知”是“作”的前提,并重视对见闻的选择和判断。这里我们需要注意的是,“闻而知之”和“见而知之”的区别,这种区别,在孔子那里就隐约出现了,“多见而识之”是次一等的“知”。《五行》等篇显然是发挥了孔子的这些思想。

简单地说,“见而知之”是所谓的“感性认识”,“闻而知之”是所谓的“理性认识”;或者说“闻而知之”是“在场”的经验证明,而“闻而知之”是“不在场”的逻辑判断,“见而知之”需要借助于一定的材料,而“闻而知之”则依靠认识主体自身的智慧,所以叫做“圣”,这也就是为什么“听道”更加被重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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